不过是秦央没有受到太子殿下的恩宠罢了, 还需要她亲自出面来解决?
至于秦家的二小姐,长得倒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身为秦阁老的孙女,出身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可是赵承基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婚典方才三天,便领着宫人们急急忙忙地回到追云阁中,从此哪怕是用膳也未曾去过凤鸾宫。
太子妃抢不到太子殿下的心便也罢了,为何非要明里暗里把太后娘娘撺掇回来,引得宫里的妃嫔们也跟着不得安宁。
别说她老人家天天板着的那张脸了,宫里稍微有点不合礼仪的,就会被太后娘娘单独叫过去训话。
这些妃嫔中,又数云嫔小主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最不好。
“太后这次到宫中,恐怕又是一阵暴风雨要来临了。”文蕊低头沉思着说。
“暴风雨来了没关系,但凡是不沾惹到咱们这些宫嫔,那自然是可以坐着看好戏的,倘若不是……”脑海中闪过太后的那张脸,云嫔小主烦躁地甩了甩帕子。
“云嫔小主多虑了,怎么说,太后娘娘都到了如今的岁数,而且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了,大概是没什么心力来管教宫嫔的,她此次来,多半精力顾及都得花在东宫上,特别是某些爱出风头的……”文蕊奉劝了两句,抬起帕子,暗示的却是追云阁所坐落的地方。
云嫔小主听她这么分析了一通,心里总算不觉得那么堵得慌了,颔首说:“好像裴良媛近段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太后之前派来监督她的萧嬷嬷,在追云阁半点地位都没有。算一算,追云阁理应知道太后娘娘要来了,估摸正在着急着呢。”
文蕊颔首。
她们和太后娘娘的关系素来不好,与其说是太后娘娘,不如说她便是礼仪规矩本身,她眼中的所有东西,都只有符合不符合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对于裴良媛此类,既无显赫的出身,平日里又咋咋呼呼规矩不大好的丫头,恐怕是要被太后娘娘狠狠教训教训了。
追云阁这头,也知道了太后娘娘要回宫的事。
这件事不是别人说的,正是沉寂已久的萧嬷嬷开口通告她的。
秦央与赵承基的婚典方才举行过了三天,赵承基便跟着车辇,到了她的追云阁。
萧嬷嬷彼时厉色说,太子此举恐怕不合规矩,裴良媛腹中有胎儿,是不能行房事的,太子若不在凤鸾宫中,也得宠幸宠幸渠荷院和听雨轩的两位侍妾。
那模样,好像是痛心疾首地给赵承基谏言。
赵承基自然是不会如裴知意一样好欺负。
他神色一黑。
牙尖嘴利地给萧嬷嬷还了回去,甚至在这件事后,处处为难于萧嬷嬷,使得她再也不敢在追云阁中造次,也不天天在裴知意面前唠叨了。
似乎她和裴知意之间的对话,已变成了一场空谈,日后都会这么长泰久安下去。
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裴知意的错觉。
这不,把太后娘娘都惹得要出山,亲自回宫整顿了。
平日里,面对萧嬷嬷,她都感觉十分难以招架,要是太后娘娘亲自来了,裴知意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感觉人要晕厥过去了。
天啊,可不可以让我顺顺利利地先生下这个孩子再说?
“良媛小主,你切勿动了胎气,太后娘娘说了,是思念太子殿下了,所以今年回来过年罢了。”绿蚁瞧着坐立不安的裴知意,主动开口安抚说。
如此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的,腹中的胎儿也显孕了,她这么着急,真是不担心会伤着孩子。
“你不知道太后娘娘对我有多大的成见……”裴知意一时没把控住嘴,张口便泄露了句,没成想绿蚁满脸不懂地盯着她,裴知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关于萧嬷嬷当时和她谈话的内容,她终究是保守了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她干脆把这个话题抛到了一边,不过是在屋子里左右走着。
“是不是萧嬷嬷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良媛小主,绿蚁老是感觉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绿蚁颇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
裴知意心头如乱麻,她不想再继续和绿蚁的对话了,而是努力回忆着,萧嬷嬷讲的那些,会不会真的成为现实?
萧嬷嬷还说了,她传来的这些话,裴知意没有照做,一意孤行地要和太子殿下相好。
如今太后娘娘要到宫闱中来,为的就是好好治理治理她的刺头,她就等着吃瘪吧诸如此类的话。
裴知意知道,赵承基教训了萧嬷嬷,在追云阁只能日日躲在偏屋中,她自然是心里头郁闷不高兴的,也许唠叨这些是为了让她心里不舒服罢了。
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真的要来了。
莫非,萧嬷嬷所言并无假话?
裴知意总算是想对了次。
太后娘娘摆驾回皇宫,康泰帝亦是摆了好大的阵势,率领着朝堂中的官员,远远到京城郊外便候着了,赵承基则是领着世家大族的小亲王和世子等等,同样在京郊外头候着。
文玉娘娘和云嫔小主操持着宫中的宴会,来喜迎太后娘娘回到宫中,但是诸位宴席上的妃嫔和朝官女眷们,候得是嘴巴都干了,结果是太后娘娘派了个亲近的嬷嬷来。
告诉她们,自己今日坐了一天的车辇,实在是有些累了,这样热络的场合又不太适合她,因此便拒绝了。
文玉娘娘跟云嫔小主的某种滑过了一丝安然,但是却还是给嬷嬷赔着笑脸说,是她们没有好好顾及太后娘娘的心情。
嬷嬷扬了扬嘴角,神色晦暗不明,把话说了,便匆匆离去了。
“老不死的。”云嫔小主端起茶盏自己喝了杯酒,咒骂道。
文玉娘娘平日里最忌讳这些话,听她这么说,反倒是没有半分波澜似的,也没有教训云嫔小主。
她们俩虽然在宫闱中多有不合,总是彼此争宠,但是唯一能谈得来的一点,便是都对这个太后娘娘没有什么好感。
太后娘娘对云嫔小主多指摘也就罢了,对她这个处处周道的文玉娘娘,同样是颇有微词。
太后认为,她名义上既然不是皇后娘娘,便不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实权,这是不符合祖宗礼仪的。
但是无论如何,众人都还记得,康泰帝在皇后娘娘仙逝后,曾经放出话来,说此生只有这一个皇后娘娘,不会再立她人。
哪怕是太后出面,也没办法改变康泰帝的心意。
所以她在太后娘娘面前,就变成了不合规矩的存在。
“文玉姐姐,太后这是要搬回来了,咱们可是得吃苦了。”云嫔小主趁着四下没人,到文玉娘娘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说。
“你有何想说的,不妨直言。”文玉娘娘开口说。
“太后娘娘此番回来,为的是什么,文玉姐姐肯定比我更了解。我有一个主意,便是帮着太后娘娘把她的心腹大患给安排好了,她高高兴兴地,估计也就早点回深山中,养着身子了。”云嫔小主挑眉道。
这些年太后不在,宫闱中虽然偶有摩擦,但也算是过得清闲太平,太后一回来,局势又得变成另一幅样子了。
云嫔小主可不想一辈子过那样的日子。
“你若想,便自己去做,不要拉我下水。”文玉娘娘立马摇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况且有句话,算是我好心提点,太子殿下如今已不是当初的他了,不会任你摆布,你若是把自己深陷进去,倘若得罪了那边,倒是比被太后教训教训,还要惨了。”
抛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原地。
“文玉姐姐,菜都还没上齐呢,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呀。”琳妃瞧见她的动作,忍不住唤了声。
“太后娘娘不来了,这宴会又有何意义?”文玉娘娘撂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没意思,好不容易这么热闹的,真是扫兴……”琳妃娘娘扁扁嘴,颇为不悦的说。
在场的妃嫔们面面相觑,根本没有一个人高兴得起来的。
瞧瞧,太后娘娘把文玉娘娘和云嫔小主都不放在眼中,那她们这些蝼蚁,更是不能入了太后的眼了。
准备了好几天的宴会,就此作罢。
太后娘娘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辣。
刚一来,整个宫闱中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厉害。
每个宫廷中都安安静静的,生怕做错了什么,便被太后拿来杀鸡儆猴了。
“这气氛闹得,半点没有过年的意思,倒是跟夺嫡的时候差不多的感觉了。”不少朝廷老臣回忆着想。
这几天下人们都在给宫墙挂灯,挂彩饰。
膳房那边则是在采购着过年的食物,绣坊更是一刻都闲不下来,马上就是新年了,各家都拜托着他们赶制衣裳。
追云阁这头,称得上是清闲。
阁中本来便没有特别会女工的婢女,因此她们早在过年前,便吩咐绣坊做几件新衣裳,给大家换上。
此时已做好了,收拾在旁。
绿蚁和红泥本以为,吃下了安御医的药丸之后,她们也能跟着放松些,没想到事情是恰恰相反的。
她们完全低估了裴知意闹事的本事。
她先前就是个闲不住的,如今有了身孕,倒是从来没有吐过,而是胃口一日比一日好,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想尝尝。
自打安御医给她开了方子,让她可以多走动走动了,她便时不时地偷溜到厨房里头。
包括绿蚁自己的枣泥糕,藏在枕头底下的,都被她不知什么时候摸去吃完了。
如果是别的孕妇,怀孕到了这个时候,多吃点对胎儿也不错,可是裴知意就不一样了。
安御医讲过,她要是不忌口,让胎儿吸取了太多的营养,那在生孩子的时候,可能会发生不小的危机。
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油炸的,都对她的生产不好。
但是追云阁的下人们想尽办法,也还是不行。
倘若是东西不和裴良媛你的口味,她便打定了主意要绝食,甚至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赵承基,便簌簌地往下落泪,诉说自己在追云阁中有多委屈。
赵承基瞧着她一落泪,再狠的心也狠不起来了。
于是把她的膳食调好了些,不过不能多吃,追云阁的各位下人也得盯紧了她,除去用膳的时间,不能够老是偷嘴。
但是以裴知意的聪明劲儿,这些追云阁的小丫鬟公公们,又岂能看得住她?
她眼珠滴溜一转,就能知道今天从哪里偷吃的最合适了,譬如眼下。
“绿蚁,早上你们到膳房饿了吗?”风怜峨眉微蹙,轻轻开口问了句说。
绿蚁否决,在几个下人中,风怜是手艺最好的,因此和膳房相关的事,一般都是风怜在处理。
她们就算是闲着无事做,也不会到膳房中去的。
“放在橱柜上的枫糖为何不见了?”
“会不会是厨娘做饭的时候用了,可能需要下菜用吧。”绿蚁随意地应答了声。
“怎么可能,就算是偶尔要用到,也不可能一满瓶都不见了啊。”风怜眼神怪异地说。
绿蚁立马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
她们俩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处。
二人来到裴知意的房门前,先是抬手扣了扣门,接着轻轻敲敲,裴知意还没放话让她们进来,便擅自进去了。
“为何突然进来!”裴知意梗着脖子,装凶说,可是脸颊的绯红已经暴露了一切。
“良媛小主,你把什么东西放到枕头底下了?”绿蚁煞有介事地走近,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说。
“没有,哪儿有什么东西在枕头底下啊,啥都没有。”裴知意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良媛小主,风怜的枫糖不见了,这不到处寻着呢,是不是小主偷偷藏起来了?”绿蚁也不跟她绕弯子了,索性有话直说地开口。
“膳房的糖不见了,和我有何干系,你们可不能见主子没力气,就空口白牙地诬赖我啊,我跟你们说。就一罐枫糖而已,我怎么可能嘴馋到那份上?”裴知意仍旧是不承认。
“可是小主,你唇上还有枫糖。”风怜在旁边看了半天,兀地开口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