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许言兮把满口的红酒壮烈地喷洒在晏慕辰脸上,然后女王般的把酒杯摔碎在一角,优雅地转身,不屑地轻笑着,“叶总,还需要我继续陪晏少吗?”
许言兮话语里的轻蔑不仅仅在作践自己,也刺痛到叶非陌骨子里去。
两个人远远地对望着,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一般,彼此都倔强得抿紧了薄唇。
也说不上到底哪里错了,大概就是他欠了一句对不起,她忍了一句没关系。
晏慕辰揩了一把脸上的红酒,不但没有表现出咬牙切齿的愤恨,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局促,反而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浊气。
反倒是那个魅儿,出头鸟一般愤毒地提起一整瓶酒,扯住许言兮的头发,压低她的脑袋,一整瓶酒对准许言兮的嘴巴倾倒,嘴里还泼辣地振振有词:“你这个贱人,晏少是你这个下贱胚子可以侮辱的吗……”
顾言承和晏慕辰几乎是同时弹坐起来,而叶非陌的速度更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夺过了酒瓶,护住许言兮。
许言兮下一秒立刻和叶非陌拉开距离,速度快到叶非陌都来不及感受到她滚烫的身体。
许言兮伛着身子,难受地干呕着,睫毛被星星点点的泪光濡湿,头发衣领也都被酒打湿,狼狈地贴在皮肤上。
叶非陌的手悬在半空中,直直地僵住,怔怔地看着许言兮难受的样子。
就连最脆弱的时候,都忘不了和自己保持距离吗?
晏慕辰偷偷瞥了一眼万年冰山般的叶非陌,背脊一阵发凉,反手一掌劈在魅儿脸上。
魅儿重重扑倒在矮桌上,手腕上划出火辣辣的红痕,已经启封了的红酒一股脑倾倒在她的脖颈处,冰凉的触感和鲜明的疼痛交织,魅儿不由得尖叫出声。
“胡闹!还不给我滚出去!”晏慕辰极有远见地迅速和魅儿撇清关系。
魅儿愤恨地盯着许言兮,敢怒不敢言。捂住受伤的手臂,把脸深藏在垂落的长发中,狼狈如过街老鼠,不敢再做半分停留。
在经过叶非陌身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种强大到压迫心灵的气场。
魅儿脚步一僵,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小心翼翼地在长发的空隙里探寻,随即被一股王者霸气震慑住。
叶非陌长臂一舒,拉住魅儿涂满红色指甲油的小手,魅儿始料不及地一个旋身,被叶非陌轻轻松松禁锢在怀里。
叶非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绕上魅儿的柔发,轻轻啄吻她娇俏的耳垂,冰冷的耳钉给叶非陌的唇近乎清醒的触感。
晏慕辰如遭到当头棒喝般,愣在当场:这剧情,时时刻刻都处于大反转!
许言兮单手轻扼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烈火灼烧般辛辣难忍。
只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哪里有面前的场景来得讽刺?
情话腻耳,真理凉心。 你明明知道你需要放手却放不下,因为你还是在等待不可能的发生,这种感觉叫做痴心妄想,透骨寒心。
在许言兮的世界里,最后一道防线顷刻崩塌,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强制剜开她的心,抽空她最后的力气。
魅儿抬眸就撞上了叶非陌倨傲的下巴,叶非陌故意惩罚似的,双手游弋着烈火,炙烤着魅儿的每一寸皮肤,宣泄般的撩拨她的每一根神经。
密密麻麻的吻游离辗转,却始终不触及魅儿的唇,叶非陌轻轻用吻拭去魅儿脖颈处未干的红酒。
魅儿是多年混迹在道上的老手,懂得放纵,懂得迎合。
她的双手很快从叶非陌的后背转战胸膛,火红的指甲轻巧地穿梭游离,解开了三四颗纽扣。
纤细的手指一路流连向下,最后竟然大胆地挑逗着叶非陌的骄傲。
叶非陌眸光一凝,骤冷的目光惊得魅儿浑身一颤。
叶非陌突然扼住魅儿的手腕,霸道地举过头顶,起身压住不安分的猎物。
只有魅儿才感受得到他的力气,他的警告,魅儿不安地微微颤抖,手脚都不由自主地僵了下来。
但这在外人看来却是叶非陌化身为狼,随时可能把魅儿吃干抹净。
许言兮想逃走,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开半步;她想无视,双眼却呆呆地收纳着眼前的一切,以狂澜之力灌入心房。
许言兮突然一阵头昏目眩,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本能地倒退了几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双眸如死灰般暗淡,两行滚热的泪水粉碎了她一贯的坚强,逐渐模糊了视线,蔓延到唇齿间,咸的。
她死死地捂住嘴巴,双肩狠狠颤抖,闭上了眼睛,表情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任泪水无声滑落。
终于借助矮桌颤抖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抬起了脚,三步并作两步,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肮脏到令人窒息的地方。
如果多呆一秒,许言兮不能确保自己会不会嚎啕大哭,会不会当场疯掉。
叶非陌眼角的余光一直集中在许言兮身上,发现许言兮要逃,他第一时间大力抓住许言兮的手,钳制住她的腰身,表情复杂地看着许言兮。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以她的性子,再痛再苦也不会哭。
叶非陌终于褪去一身戾气,温情地拢住许言兮,柔声道:“难过就哭出来,我一直都在。”
许言兮差一点点放纵自己再一次依赖叶非陌,她的双手已经覆上了叶非陌的衬衫,却在下一刻直接僵住。
短暂的心理激战后,她干咳了几声,覆上一层无形的但是冷若冰霜的面纱,她双手抵在叶非陌的胸膛,嫌弃似的推开他,胡乱地拨开有几分凌乱的头发,冷哼了一声,用近乎干涩的喉咙憋出轻蔑的话语。
“你凭什么认为我是难过?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好笑到流出了眼泪。”
叶非陌紧紧蹙着眉头,紧盯着许言兮,逼近了一步。
许言兮则是礼貌性地后退一步,双肩却被叶非陌宽大的手掌紧紧束缚住。
许言兮索性放弃了挣扎,直直看入叶非陌的眼睛,“知道什么地方最好笑吗?”
许言兮顿了一下,视线躲避开叶非陌的审视,原来到了这种濒临决裂的地步,她还是不能承受他的目光,还是不能违心地用刻薄无情的语言去伤害他。
许言兮默默攥紧了手掌,视线慢慢在晏慕辰、魅儿和叶非陌三人中间回旋,不着痕迹地哽咽了一下,终究还是把话说出口:“风尚集团叶大总裁去捡晏少的破鞋,这是多大的笑话,像我这种下等人实在是……忍俊不禁!”
晏慕辰双腿一软,瘫倒在原位,他的双眼平生第一次瞪得这么大,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
一个,不要命的女人;一句,收不回的话。
顾言承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把眼底的震惊掩盖得很好,依旧波澜不惊地盯着许言兮看,在她身上总流溢出故人的味道。
包间里风姿妖娆的陪酒女一个个颔首低眉,蜷缩在一角,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引火烧身。
叶非陌的眼睛犀利冰冷到随时可能杀了许言兮,他强劲地一步一步,把许言兮逼退到再也无路可退,许言兮的后背紧紧抵在冰凉的把手上。
可是许言兮却倔强地直视着叶非陌,额头几乎抵触叶非陌的下巴,再一次触碰到叶非陌的逆鳞。
叶非陌一手扼住许言兮的脖颈,力道猛然加重,语气里是再也掩不住的怒火冲天,“许言兮!”
许言兮的胸口不规律地起伏着,依旧不依不饶,倔强地看着叶非陌,嘴角缓缓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没有痛苦的哼哼,也没有半句求饶。
不知道为什么局势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只是因为赌气,只是希望她吃醋,只是想看看在她心里的分量。
也许是被许言兮的态度刺得太痛了,叶非陌终究别过脸,无力地松开手,默默收紧,握成拳头,浮出明显的青筋。
也正是因为这样,许言兮身上滚烫的温度 再一次被叶非陌所忽视。
许言兮的双腿倾斜着支撑在地面上,后背依靠着门,缓缓滑落下来,剧烈地干咳了几声。
叶非陌背对着许言兮,清楚地听到许言兮难受地咳嗽着,脚步一顿,终究没有为她驻留,然而看似不经意地微微侧脸已经完全出卖了他眼底深埋的色彩。
叶非陌烦躁地挽起袖子,提起一瓶白兰地,似乎是在拖延,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也似乎是在寄情于酒,怔怔出神。清澈的液体缓缓注满整个酒杯。
酒杯已经抵至唇边,微凉的薄唇浸染上冰冷的液体,叶非陌轻呵一声,轻旋着杯中的液体,淡淡的语气中,那一抹低沉悄悄渲染。
“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不准我喝酒,记得你说要成为我的生命。那现在……”
许言兮的目光低垂,无力而空洞地注视着一角。鼻子蓦然一酸,眼泪静静在心底酝酿。
还没等叶非陌说完,就强势地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仰起苍白的小脸,全部灌入肿胀的喉咙,紧随着火辣的痛感,刺痛每一根神经。
许言兮捂住心口,剧烈地干咳了几声,扬起一丝淡漠的轻笑,幽幽吐出一句:“感情牌什么的就免了吧,笑话而已,听过就应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