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棠梨也得知了乔家老爷子的死讯,等她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乔老爷子的葬礼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她直奔去了医院,因为乔桥住院了。
是宁宋把她送到医院的,那天乔桥晕倒的时候,宁宋正好在旁边。
乔老爷子的葬礼办的很简约。
棠梨实在是赶不回去,宁宋知道她担心乔桥,便自己主动代替棠梨去了老爷子的葬礼上。
那天天气很热,殡仪馆里的冷风吹得很足,原本就是阴冷的地方,冷气开的足了更让人觉得连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乔桥的状态还是一样,她捧着乔老爷子的牌位走在最前面,面无表情的,让人实在是琢磨不透。
不过跟前两日相比,已经没有人再管她是哭还是不哭了,所有的人脸上都没了那哀伤的表情,无论是真的还是演的都没了,只剩下了一脸的疲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的,明晃晃的疲累。
怎么还没结束?这才是那些人心底的实话,熬了这么些天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葬礼仪式是在早上的九点钟正式开始的,等到整个流程都全部结束了,乔桥捧着她家老爷子的骨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太阳大的惊人,正午的太阳更是要把人的眼睛都刺瞎了。
乔桥穿着一身黑衣,脚上是一双起码十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她捧着骨灰站在殡仪馆的空地上,像是回不过神来一样,久久的站着,抬头看着天上亮的起劲儿的太阳一言不发。
那些讨人嫌的亲戚已经走了,宁宋一直没走,他就跟在乔桥身后的地方,那距离不远不近,即不会打扰到乔桥,有能让她一直在视线里。
好像一根定海神针。这是宁宋看着乔桥时脑子里的唯一想法,莫名的有些孤勇感弥漫在乔桥周围,怎么挥都挥不散。
他来之前问过棠梨,“我要怎么安慰乔桥姐?”
“不用安慰!”棠梨干脆的回答道,“你只需要看着她点儿就可以了,我怕她身体吃不消。”
“好。”宁宋简短的答应了一下就挂了电话,没再像往常一样跟棠梨腻歪,他知道棠梨现在一定焦急的很。
棠梨确实很着急,火烧眉毛一样着急,想着宁宋的身份,棠梨原本不想让他去的,但想来想去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能放心托付的朋友,至于乔桥的朋友,那更是一群不着调的指望不上,实在没办法只有指望宁宋了。
棠梨猜的果然没错,乔桥在那站了大概五分钟,她仰着头,身体开始微微打转儿,然后整个人直愣愣的就往后倒去,眼瞅着就要结结实实的砸在那被太阳烤的焦热的大理石地板上了。
这要是摔下去,非得把脑子摔坏不行。
宁宋看的是心惊胆战的,热乎乎的风吹过来,像是打了他一耳光一样,把他从诧异中打醒,没来得及思索,迈开腿一个箭步就朝乔桥倒下的方向冲了过去。
咚!
肉体与大理石地面相互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嘶~”宁宋呲着牙,痛苦的吸了口气,简直痛的想要骂人了。
他跑过来的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乔桥的后脑勺,用力把她往自己的身上一带,这一下换成了宁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还好他之前在剧组一直进行高强度锻炼,这要换了他原来的小身板,非要摔出个毛病来不行。
宁宋动了动着地的腿,骨头没有事儿,他又伸手去戳了戳,疼得他差点骂脏话,不过还好,只是皮肉伤,不要紧。
倒是压在他身上的乔桥已经面色惨白,嘴唇更是白的像纸一样,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倒在殡仪馆这种地方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宁宋也不敢乱动她,只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
“啊~还好,只是有点微弱。”试完了宁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掏出手机没打120而是联系了他常去的那家高端私人医院。
等棠梨赶到的时候,乔桥已经安然的躺在那里输液了。
透过病房的门,她看着乔桥苍白的脸色,心里止不住的疼。
宁宋走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乔桥姐,很坚强的。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富家小姐,没想到豪门里的那些弯弯绕她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得。”
棠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过了好半晌她才看向宁宋的腿,问道:“你的腿……”
“没事儿,就是磕了一下,没伤着骨头也没伤着筋,连药都不用上,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宁宋一副都是小伤,我可是爷们的傲娇表情。
棠梨回握了下他的手说:“谢谢。”
宁宋刚想说没事儿的时候,乔桥醒了。
乔桥看见棠梨没说话,棠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她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棠梨才慢慢的走过去,一把把乔桥搂在了怀里。
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乔桥家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事儿,她很早之前见识过了,她没法评价也没法劝,毕竟那是乔桥的家人,这天底下有钱没钱的家庭都一样,掀开表面上虚假的繁荣,背地里都是些有苦没处说的糟心烂事儿。
那些烂事儿别人帮不上忙,也没法帮,只能自己去面对。
她是、秦莳尧是、乔桥也是。没有人能从那个泥潭中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没有例外。
棠梨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湿了,是乔桥,她整张脸都埋在棠梨的身上像鸵鸟一样,无声的哭了。
棠梨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纸巾,示意宁宋递给她。
“哭了?”宁宋没出声,用嘴型问道。
棠梨点了点头。
宁宋松了口气。指了指乔桥又无声的用口型对着棠梨继续说道:“她终于哭了。”
棠梨看懂了宁宋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任由乔桥抱着,任由她发泄着。
不知道到底是哭了多久,大概是哭的累了,乔桥才小声的说了一句:“阿棠,我没有家了。”
她这话说的很缓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却又异常的清晰。棠梨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揪起从胸膛中生生扯出来,无情的丢在了地上,还往上踩了两脚一样疼。
没有家了……
棠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