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明
月下锦安2025-01-27 11:424,576

1

土伯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血红色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盯着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神色自如,迎着土伯那充满怨愤的注视,他轻声劝道:“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等……”土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他仰着头,竖起了耳朵。

“五方鬼帝,十殿阎王。今有一外族擅闯地府斩缘司,已处理。望各位能恪尽职守,守好冥界的每一出入口。”

土伯大吃一惊,他立即变回人身,双手因愤怒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朝着东岳大帝责怪道:“都是你犹豫不决,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什么都来不及。”

东岳大帝面色一滞,旋即恢复镇定。他目光深邃,望向地府深处。

趁着东岳大帝短暂失神的功夫,土伯飞快地转过身,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门后。

东岳大帝愣了一秒,站在了原地。

2

黑暗中,崔钰皱着眉头,手中紧握着生死簿,上面的字迹仿佛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扭曲起来。

此时,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阴森风声,似在诉说着地府的不安。

“西方的那些恶魔又来了吗?”魏征走到崔钰身旁不悦地说道。

崔钰神色凝重,他的目光紧锁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们也该早做准备了。”

 魏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谁怕谁?”

 崔钰缓缓转过身,看向魏征,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次可能有些棘手了。”

 魏征眉头一挑,眼中满是不以为然:“崔判,你说的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崔钰微微苦笑,抬手揉了揉眉心,并没有再说话。

四大判官原本隶属于酆都大帝座下。酆都大帝身殒后,他们如今归东岳大帝的管辖。万年的恶战,虽以西方战败而终,但冥界也损失巨大。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势必又会带来一场新的浩劫。

3

斩缘司内,阿离身穿宽松的黑色汉服,支起一条腿,背靠在躺椅的扶手上。她白皙修长的右手上,举着还有半杯酒的杯子。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四和张三娘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开口说话。

整个斩缘司陷入一片沉默中。

“事情都办妥了。”赵有钱大步走进斩缘司,笑眯眯地看着阿离说道,“都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黄泉路口那里也加派了人手,全部都换成了我们自己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阿离薄唇微抿,点了点头。

张三娘看情况有些不对,连忙站出来说道,“我那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随即用眼睛朝赵有钱示意,赵有钱立马心领神会。他也笑着朝阿离说道,“那我也走了。你再有事就尽管吩咐,我必定随叫随到。”

阿离抬眼看了看他们,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点了点头。

两人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斩缘司。

鬼市街道。

“你以后要小心一些。”张三娘拉着赵有钱的衣袖,两人躲在赵有钱古玩铺的二楼房间里。

“你说什么呢?”赵有钱明知装傻道:“她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

“那阿离有要你,要你向‘那位’报告她的情况吗?”张三娘压低声音说道。

赵有钱明显的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

张三娘接着说道,“你以为你伪装的很好吗?那是阿离不想拆穿你。”

赵有钱是东岳大帝安插在阿离身边的一枚暗子。但东岳大帝只是让他记录阿离的一些生活琐事,并没有牵连其他。每月月底他都会休书给东岳大帝,报告阿离的日常琐事。

赵有钱无非写的就是阿离大概吃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斩了多少鬼魂的缘分线。其他的,他也窥探不到。

“那阿离她是知道的?”赵有钱又疑惑起来,“她既然知道我是……那为什么还留我在斩缘司?”

张三娘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透着些许无奈,苦笑道,“可能因为你太笨了吧!”

赵有钱低头沉思了一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目光笃定看向张三娘,“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肯和我好的吗?”

张三娘有些吃惊,说他笨,他的思绪怎么跳的那么快。

张三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赵有钱直接一把紧紧地抱住张三娘,他贪婪地闻着张三娘身上的香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三娘明白赵有钱的心思,他在她的面前从不掩饰对她的爱意。从第一次见面,赵有钱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她那时正在和阿离商量,怎么处理那些随处游荡的孤魂。阿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张三娘担心时间久了,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一个悠闲地喝着酒,一个愁眉不展地叹气。就在这个时候,赵有钱大步踏进斩缘司,一脸笑嘻嘻地提意见,这才有了现在的鬼市。而阿离转头也把这鬼市交到他手上,让他着手打理。

张三娘一开始就对赵有钱的出现感到不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地也明白了阿离的用意。

张三娘见赵有钱只抱着自己不说话,有些郁闷。突然,她注意到赵有钱那个地方有了反应。她愣了一下,羞红了脸,连忙用力地推开赵有钱,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头开门就跑了。

赵有钱有些无措愣在原地——他真的只是想抱一抱张三娘。

4

张三娘和赵有钱离开斩缘司后,斩缘司又陷入一片沉默中。李四看向坐在躺椅上神色如常的阿离,他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平静了,刚刚的那些不安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你过来给我倒酒吧。”阿离轻叹道,她把手里的空酒杯往前送了送。

“好。”李四连忙站在阿离的身旁,他拿起酒瓶,朝空了的酒杯里倒酒。

空气中传来酒杯和酒瓶的碰撞声,以及酒水轻轻的流动声。

阿离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李四疑惑地顺着阿离的目光看去,一对母女站在斩缘司的门口。

“你们叫什么名字?”阿离摇了摇酒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叫程艳。”女人说道。

“我叫曾小琪。”小女孩看着阿离说道。

程艳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好看,她是在相亲的时候认识曾大任的。曾大任的相貌说不上帅气,他长着一张老实的面孔。但好在工作不错,在那些相亲中的人中,他的工资算是最高的。

程艳的母亲就劝程艳,结婚是过日子,找个老实人结婚是最靠谱的。

程艳和曾大任结婚了。结婚后,两小口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不久,程艳生下了女儿曾小琪。

但好景不长,曾大任因为一次工作意外,手受了伤。他的手被卷入机器的空隙中,不得已截肢了。截肢后的曾大任不能再继续工作。家里的经济来源只能靠程艳的工资来勉强维持。因为要养家,程艳每天三四点就起床卖早点,卖完早点,八点她还要赶着去上班。晚上回到家也需要她打扫,做饭,洗衣服。

长期忙碌的生活,让程艳连病都不敢生。唯有看到曾小琪的时候,程艳才会真心地露出笑容。很累很累的时候,程艳会紧紧地抱住曾小琪。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恢复所有的力气。

曾小琪很争气,在学校里她每次都前几名。学校老师奖励她的零食,她会带回去和程艳一起分享。老师奖励的棒棒糖和薯片,程艳也只是满脸欣慰地舔几下,吃一小口。

直到曾小琪晕倒在学校,在医院被医生确诊为脑瘤开始。程艳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什么是脑瘤,也不懂为什么小小年纪的曾小琪会得这种病。她跪在医生面前,求医生救救曾小琪。医生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程艳看着躺着病床上的曾小琪,哽咽着流着泪。她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她一遍一遍地在心中祈祷,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好起来,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健康的成长。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把自己剩下的的命送给曾小琪。

5

曾小琪曾经是程艳活着的最大的精神支柱。如今,曾小琪倒下了。程艳像是一夜间老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清晰可见。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隔壁病床上的家属说,今天大街上有醉关公的表演。程艳睁大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抱起还在昏迷中的曾小琪急匆匆的朝大街上跑去。

大街上正举行着醉关公的表演。表演者身踩两米多的高跷在街上行走。程艳抱着曾小琪跪在路的中央,她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用整个身体包裹着曾小琪,她的手轻轻地压着曾小琪的手。

曾小琪额头贴着退热贴,她的头昏昏沉沉,她感觉很吵。她有些害怕,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妈妈”“妈妈”。

程艳听着曾小琪的呼喊声有些崩不住了,她在曾小琪耳边安慰道,“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程艳抬起头,看着天绝望地哭喊道:“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您救救我们吧……”

街上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似乎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只是摆摆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直到关公的表演者从她的头上跨过去。

“关公袍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阿离放下酒杯,从躺椅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她从李四手里拿过酒瓶,径直地走向那母女俩。

“你那是在祈福。不过,我现在要斩断的是你和你丈夫的缘分线。”阿离轻轻地说道。

“我和曾大任的缘分线吗?”程艳试探地询问道。

“嗯。是你们俩和曾大任的缘分线。”阿离平静地说道。

“那爸爸……”曾小琪抬起头小声地说。

“以后,你们都不会和他产生任何的纠葛了。”阿离俯身看着曾小琪轻声道。

“妈妈,”曾小琪摇着程艳的手臂。程艳低头看了曾小琪一眼,然后和阿离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愿意。我们不想再和那个混蛋有什么纠葛了。”

6

曾大任的手残废后,人也似乎也跟着一起废了。他不工作,整天整天的呆在家里。一副混吃等死的态度。孩子上下学,他也不会去接送。说什么要培养孩子的独立。其实是自己懒得去,他要面子。他怕别人看见他自己这副鬼样子。

程艳知道曾大任的心情,但她一个人养家真的很辛苦,主要是存不下什么钱。在曾小琪生病后,家里的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那晚,程艳让护士帮忙看着曾小琪,她回家帮曾小琪拿换洗的衣物。她回到家就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客厅的垃圾桶里还留着发臭了便当盒。而曾大任还抱怨着程艳不懂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呆在医院里,家里的什么事都不管。

程艳一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着女儿的衣物,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她猛然跑到曾大任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她骂他——别人残废了,即使在大街上捡垃圾也要养家,而他吃呆在家里吃软饭都吃得不明白。女儿在医院每天打针有多痛苦,两只手都打青了,都没有位置打了……

“咚”的一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两条腿,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自己嫁给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要遭受这些,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你们还记得你们是怎么死的吗?”阿离仰头喝下一大口酒,酒水从她的嘴角向两旁溢出,她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

“好像是突然发生了瘟疫,”程艳皱着眉头说道,“很多人都被感染了,医院也被封了,我们就是被封在里面了。”

阿离低着头思忖了一会,她轻轻地挥动手里的酒瓶,嘴里念念有词。一道金色的光芒直接穿透了两人的身体。

“出门右转,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7

“我来给你倒酒吧。”李四拿起桌子的酒杯,大步走上前,他用手里酒杯换了阿离手里的酒瓶。

他知道阿离现在不高兴,虽然阿离并没有表现出来。

从那俩母女离开后,阿离就一直站在原地。她没有喝酒,没有说话,只是站着。

李四猜不出阿离的想法,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陪在她身边。她想喝酒,他就倒酒,她想抽烟,他就为她点火,她想站着,他就站着。

他能为她做的,他都在做。

阿离所担忧的事情,就在她的眼前,人间的瘟疫,以及李四。

人间的疫情,她虽然相信人们能自己渡过。但一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万年来,皆是如此。她相信他们就像她相信自己一样。

而李四,她并不确定李四是不是那个人,她有些看不透。但西方那些“东西”的入侵,又像是暗示着什么——“天渊”可能出问题了。

阿离转过身盯着李四,看着一脸纯真的李四,阿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伸出双臂轻轻地将李四抱在了怀里,随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李四的头靠在阿离的肩上,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听到阿离平稳的呼吸声,李四顿时放下心来。他觉得阿离可能太累了。

忽然,阿离敏锐察觉到有人正逐渐靠近,她倏地睁开双眸,松开了抱着李四的手,而后右手臂高高扬起,轻轻一挥。刹那间,一道金色的光线如闪电般划过。

只听“砰”一声,随即传来一个男人的“哎哟”声。

阿离走上前,看清来人后,唇角略勾,讥讽道:“土伯,好久不见啊。你今日来我这斩缘司是做什么?”

继续阅读:第6章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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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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