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从胃疼中醒来,他虚弱地从床上下来,强撑着冲进厕所,趴在马桶上就吐了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他跌坐在马桶旁,只感到头晕目眩,从未如此狼狈过,他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觉得缓得差不多就起身冲了个凉。
披着浴袍,一身清爽,可脸色依旧不好,象大病初愈。他窝在沙发里,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不一会儿,门铃就响起,凌南开了门,让小唐进来。
"江总,你好些了?""嗯。你送我回来的?""是啊,当时你都醉得不成样子了。""哎。又麻烦你了。"凌南点了支烟,一口一口地抽着。
"哪里话,江总啊,你以后可得注意身体啊。"小唐忍不住又唠叨起来。
"嗯,我知道。公司那面怎么样?"凌南不想在把话题落在自己身体上。
"我差点儿忘了这事,昨天副总联系不上你,就给我打电话,说FRA公司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毁约,这严重影响我们下半年的业务发展。这消息被副总压下了,暂时对股票没什么影响。"凌南挑了挑眉,沉默了半晌:"订下机票,今天下午回去。"然后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婴宁,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席君打来电话。
"好,那我去接你。""哦?这么想我?""那可未必,说不定我只是迫不及待想看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你可真伤我心。"席君假装心痛道。
"你回来,我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婴宁心里笑他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象个年轻小伙子,竟然会撒娇。
"真的?从没吃过你做的饭,还挺期待。能吃吧?""至少毒不死你。""哈哈,只要是你做的,毒药我也会吃。""贫嘴。"
T市机场,凌南快步往登机口走去,后面跟着小唐拉着行李。
一天的休整,凌南又恢复了精神,一如往常的神采飞扬。他突然停了步子,定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对小唐说:"你帮我找人多关注关注她,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凌南语气平静。
小唐自然知道老板指得是何人,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安排。"凌南微微点了下头,继续向前走,心里还挂念着那个人。
突然电话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眉头就皱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便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带了些烦躁的语气冰冷的响起。
那头乖巧的女声传来,外人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凌南无奈地叹了口气,语调也软了下来:"好,我现在正往回赶,晚上就去你那儿……"过了一阵,凌南又接着说:"我登机了,挂了。"然后毫不留恋地挂了电话,表情很是凌厉,凤眸中好似迸射着火花。
凌南下午下了飞机就立刻赶回了公司,大致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便愁眉紧锁,他也不明白这FRA公司闹什么名堂。一向南正集团都从这个公司买进元件等,合作了十年之久,一直关系稳定,怎么突然要毁约,令他一时琢磨不明白。
"小唐,帮我以私人名义约一下FRA总裁,要尽快。"凌南接通了内线。
"好,我这就去办。"一会儿,小唐就敲响办公室门进来了。
"江总,FRA总裁说一直想和你见一面,明晚六点梨花餐厅见。""嗯…好,帮我安排一下。"小唐退了出去,凌南走到落地窗边站定,迎着刺眼的眼光,他微微眯起了眸子,像只在草原里正要对猎物发起攻击的豹子。
他站在33层的高度上,俯瞰着脚下的世界,有人迷茫,有人匆匆而过,有人等待,有人游离,他静静地看着景色出神。他早就不清楚,他拼了命爬到这个高度是为了什么?他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可他并不快乐。集团已经名声在外,业务也拓展到了国外,可这些慢慢地让凌南觉得是个包袱,甩不掉,背不动。
他突然嘴角轻扬,笑得压抑,摇了摇头进了休息室。
夜幕慢慢落下,一辆卡宴缓缓驶入一个高档小区的停车场。
一男人身穿白色衬衫,笔挺西装长裤,皮鞋擦得锃亮,从车里走了下来,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他眼神深邃凌厉,嘴角紧紧地抿着,身材高大挺拔,迈着稳稳地步子往电梯走去。
来到了320房门口,他站定,手抬起来要按门铃,却有些犹豫。他烦躁地拽了拽领带,想驱赶心底的烦闷,然后眉头紧锁地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一个长得小巧玲珑身穿粉色吊带裙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她脸上的微笑无害却带着一丝讨好:"凌南,你来了!饭已经好了。""嗯。"凌南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后面关门的女人有些落寞,委屈的跟在他身后。
"凌南,尝尝这个,好久都没见到你,你脸色都不好了。"女人殷勤地给凌南夹着菜。
凌南看自己碗里骡的高高的菜,有些不悦地说:"你吃你的就好,别管我。"女人一愣,扯出个很难看的笑说:"哦。"凌南低头吃着菜,食不知味,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把筷子啪的一下放下桌上,把对面的女人吓了一跳。
"沈莫,这套房子我已经过户给你了,过几天我会往你账上打笔钱,多少,你说个数。"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女人有些语无伦次:"你……什么意思?""不明白?以后就不用见面了,我也给不了你名分,你一个小姑娘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这么跟着我不是个事。"凌南平静的语气在餐厅里回荡。
女人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声音也急促了起来:"为什么?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凌南一个眼神扫过来,站了起来,语气强硬:"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就该识趣些。我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变。""凌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别赶我走,我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就待在你身边!求你!"沈莫立马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袖子,一把眼泪地哭着求。
"不需要你改,你好好谈个男朋友,别在把心思用我身上了。"凌南不耐烦地说,"你也清楚我让你待在我身边是为什么!"说罢,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门外走。
"不要,不要走!"沈莫大步上前从背后紧紧环住凌南的腰,带着哭腔大声说:"我知道我是她的替代品,我愿意,我不在乎,只要你别赶我走!"凌南受不了趴在他背上梨花带雨的女人,扒开她的手,急步往门口走去,不带一丝留恋。
屋子里,沈莫眼泪婆娑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听不见已经消失在走廊里的脚步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明白她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待了四年,怎么就被突然抛弃,甚至他都没有碰过她。
山中别墅的夜晚显得宁静避世,凌南站在阳台上,双手扶着涂着暗绿色的栏杆,夏夜里带着暖和和气息的风吹乱了凌南的额发,风中带着一丝佛桑花的香味,院子里佛桑花开的正浓,再有不到一个月,它们便要落败,现在是它们最后的绽放。
他眼光柔和,表情也渐渐舒缓,好似又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穿着白色麻裙的女人在满院子里的佛桑花里快乐地转圈圈,时不时摘下一朵最艳的,放在鼻子下嗅嗅,然后便笑颜如花对她身后站的笔挺的男人说:"凌南,我好喜欢这些花……"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凌南的回忆,他皱了下眉,边走进了卧室,边不悦地问:"谁?""爸爸,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稚嫩的女孩声在门的那一边响起。
凌南眉头舒展,嘴角上扬,快速开了门,把拿着故事书,穿着可爱睡裙的小丫头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地说:"怎么睡不着了呢?""爸爸好久没回家了,想爸爸了。"念樱声音糯糯的,撅着小嘴。
凌南揪揪她的小鼻子,笑着说:"走,去你卧室,爸爸给你讲故事。""嗯!"小姑娘直点头,然后咯咯地笑。
故事读完了,凌南望着已经熟睡的念樱,女儿已经越发像婴宁了,特别是清澈的眸子,时而调皮的眨眼,让凌南恍惚觉得婴宁还在他的身边,连眉眼中都饱含爱意地对他说:“你要好好对我啊!”然后就传来风铃般的笑声,曾经的凌南怎么不知道珍惜呢。念樱在睡梦中咂吧咂吧嘴,凌南笑容更加深了,轻轻伏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回了曾经他和婴宁的卧室,他坐在床尾,凤眸落在对面墙上的照片,那是他们婚礼上的照片。眼光泛出波光,婴宁在相框里穿着极美的婚纱,笑得正幸福,手轻轻挽着凌南。而那时的凌南正深情款款地目视着她,角度刚刚好,郎才女貌在照片里宣告世界他们的幸福。凌南傻愣愣地看着照片,忽而笑了:江凌南,你他妈的那时候就爱上小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