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向欣欣接到向明生保平安的信息，怒上心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床。
宋乐水到底怎么回事？本以为他会打响送走向明生的第一枪，没想到放了个哑炮。
难道秘密恋情不足以让宋乐水暴怒吗？明明他走的时候怒目圆睁，还以为他会立刻冲进灯笼铺大闹特闹。
向欣欣想不通到底哪里出错了，得快点想个解决办法才行，必须让向明生赶紧离开。
想来想去，花镇居然没有能用的人。
干脆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向欣欣调整了一下，决定下午去板凳街蹲守宋乐水。
还有几个小时，她得好好想想。
在向欣欣努力动脑的时候，宋乐水正看着向省三微笑。
向省三的视力很好，远远就看到他意味不明的笑容，心知这人准没有憋什么好的，只是花镇的街就这么宽，临时也不能改道，只好垂下眼睛装作看不见。
宋乐水当然知道向省三会做出什么表情和动作，所以才专门选了这个既不能变道，也不能躲闪的位置等待。
“老向。”宋乐水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笑眯眯的：“买菜去了？”
他笑的见牙不见眼，圆胖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堆，自认为很真诚友好，可向省三觉得有些刻意的谄媚。
这种感觉可比没事找事可怕的多。
向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微微点了下头，摁了一声就向前走，没有留步的意思。
他腿长、买的东西轻又少，又刻意加快步伐，想要摆脱宋乐水。
两人斗气了这么多年，宋乐水自然明白这个老死对头的想法，猛提一口气，两手拎着重物就追了过去。
“老向，我们多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向省三越听越不对劲，暗暗加快了步伐，累的宋乐水出了一头汗，因为气喘不匀脸涨的通红，暗自咬牙跟上。
“老向，你也不能老是让小向做饭，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天地。”
向省三沉默不语，向家的人从小就要学会做饭，要学会伺候五脏庙，身体不好会影响很多事，向家人的身体素质似乎都不太好，除了锻炼，也只有食补了。
宋乐水踮着脚跑了几步，终于赶上了向省三，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让他分外吃力，心突突跳，脑袋有些晕。
“老向，现在我们还算是兄弟，以后可就说不准咯。”
向省三不知道他到底抽了什么风，他们什么时候也不是兄弟。
宋乐水说到这个就想笑，想到向省三还蒙在鼓里，就放声大笑了几声。
“老向啊，小向是个好孩子，正直、诚实，我觉得就算是学不会花灯也没什么，现在什么年代了。”
向省三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转头正眼看着宋乐水。
今天这个胖子果然不对劲，话题总是在向明生身上，而且，他有时怎么知道向明生学不会花灯手艺？
这个事情，向省三谁都没有说。
向省三慢慢开口，像是漫不经心。
“学不来花灯，又能学什么呢？”
宋乐水看见他回话，顿时又来劲了，哈哈笑了两声。
“东边不亮西边亮，天下之大，学什么不成？”
向省三轻轻笑了一下，越发怀疑这个老东西知道了什么。
“那你说说，能学什么？”
宋乐水嘿嘿笑了笑，他当然没有那么傻现在就露底。
“你是他爸，我怎么知道。”
说完，他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不再追赶，恢复到正常速度，让自己休息休息。
向省三知道宋乐水要气他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掌握基本事实，不会无缘无故、更不会空口白牙，这一次，一定是向明生出了什么问题。
能让宋乐水专门过来讨嫌，很有可能是向明生不想继承花灯手艺。
想到这个可能，向省三觉得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这不可能，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很快回到灯笼铺，自认为逃过一劫的向明生正在院子里忙碌，接过菜蔬就哼着歌进厨房洗洗切切。
一切都很自然，很平常的一天。
向省三站在院子里沉思了几秒，转身进屋子，在向明生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走了进去。
他从没有侵犯过向明生的隐私，这是他的原则。
但是此刻，他正在做着从来都不想做的事，检查了向明生的书桌上放着的电脑，发现了向明生一直瞒着他的事。
离开花镇去学药膳。
向省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急速冷冻了一样，又冷又揪着疼，四肢发冷，浑身都血液都倒流回了心脏。
电脑文件夹里，都是向明生搜集的资料，还有自动上线的QQ，聊天记录里也是同别人咨询、商量的记录。
向省三看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是事实，他寄予厚望的孩子，要离开他。
向明生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把饭菜摆好，然后一叠声喊着吃饭。
今天超常发挥，简直就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平，向明生喊了又喊，正要上楼去催，就看见向省三慢慢的走出来，前后也就是半个小时，他却像是老了好几岁，精神有些颓丧，身体也佝偻了一些。
“爸？”
向明生怀疑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向省三看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明生，你是不是要走？”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继承灯笼铺？”
“你想瞒着我到多久？”
向明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向省三失望的表情，知道已经无路可退，心生愧疚也生出来了勇气，突然跪下来，就在樟树下，就在花灯下。
向省三本想让他给个解释，哪怕是谎言，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跪下，心猛地一跳，像是回到了21年前。
向阳生也是这样。
“爸，对不起。”
21年前和21年后的今天重合，两张不一样的脸却在重复同一句话。
向省三不由得后撤半步，声音沙哑。
“别说了！”
向明生并不打算停止，他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往下说，因为他知道此刻不说就再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必须离开，因为我实在是对花灯不感兴趣，继承不了花灯手艺是我对不起你……”
向省三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21年前的向阳生说的话仿佛又在耳旁，又好像是21年后向明生告别的话。
“爸，我不是传承手艺的工具人，我有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