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门楼已经重新砌好,门匾也已经做好挂上去,上头覆着一块红绸,要等到整个宅院都修葺完成才会扯下来。
看到夫妻俩同时进家门,定王府的那些人都小声逼逼:“这容先生和容夫人好恩爱,我就没见过这么恩爱的人。”
“王爷和王妃也恩爱啊,他们虽然没有同进同出,但也举案齐眉。”
“就是就是,王妃都不需要抛头露面,女子啊,就该在后院呆着,安安分分的享福,这状元府也不缺钱啊,容夫人怎么天天往外跑?”
“要我说,女人还是要安分点好,贤良淑德就行了,挣钱养家是男人的事!”
“就是说啊,但这家是反过来的,容先生文弱书生一个,容夫人倒更像是当家的,真是奇怪。”
沈府门房炸了,冲屋顶嚷:“在别人家里说别人主人家的长短,你们定王府的人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正说着老驼背来了,见门房气冲冲的,问怎么回事,门房气愤道:“管家你来得正好,这群人扒了我们家的瓦片,不服皇上的安排,不愿意好好给我们家修葺宅院,天天消极怠工,还说我们主子的坏话!说容先生不事生产,说主子抛头露面不安分!”
老驼背气息一沉,利目咻地射到屋顶上:“谁说的,自己承认!”
屋顶上那几人不敢说话,都用眼睛瞥向王府的管家求助。
王府管家瞪了他们一眼,硬着头皮上前:“罗管家对不住,这几人嘴贱,我这就让他们去向容先生和沈娘子道歉。”
老驼背一脸冷漠:“就凭他们,也配到我主子跟前说话?让他们滚!”
王府管家面子上下不来,但王爷事先交待过,一定不要犯蠢,更不要跟状元家的人起矛盾,只又瞪了那几人一眼,耐着性子说:“那罗管家你看,刚才的事一一“我会一五一十汇报给我家主子,现在请王管家将你的人带回去,调教好规矩了再过来!”
老驼背叉腰赶人,沈漓和容玉已进了主屋,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自然是听得了那些人的小话,这时扭头问容玉:“诶,别人说你吃软饭,说我不安分,你什么感觉?”
容玉侧头看她,笑了:“味道不错。”
夫妻俩哈哈大笑。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一个月,进入八月了。
帝城的天气开始变得干燥,沈漓的护肤品销量比往常都好,青青服饰今秋的新款在七月中就上市了,是轻绒贴身的修身两件套,驼色为主要颜色,配上小皮鞋和小斜包,多少有点现代的味道了。
八月十五这天,颜好美容院开张了,那天提前体验过美容项目的马夫人等人成为第一批顾客,在享受过真正的美容套餐之后彻底成为美容院的忠实客户,当天就办了VIP卡,然后次日沈漓找她们去开会时,没有一个缺席。
服饰店三楼跟她们上次来的时候又不同了。
一张大长桌,椅子板正也舒适,桌上放着不少吃食,八月的天还很燥,甜点凉凉的,茶也冰镇过,还有一种她们没见过的水果,红色的馕上头点缀着小小的黑色籽,桌上一共摆了五六盘,放在白色的盘子里,夫人们进去后,眼睛就全定在那盘水果上了,眼里就没别的。
“这叫西瓜。”沈漓邀请各位落座,“也是水果的一种,适合生活在热带与温带环境,我们大宁的南边和西南边都能种植,目前还处于试种阶段,全天下只有这几盘,连皇上都还没有尝过,各位夫人今天有口福了。快尝尝。”
这东西看着就好吃,关键是连皇上都还没尝过,这么好的东西沈漓只给她们吃,说明她很看重今天的会议与她们啊。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东西会不会有毒,毕竟之前完全没有见过,要是有毒,死了,还搞个屁的事业啊?
沈漓拿了一块,也不多话,直接就吃,西瓜在切片之前就在井里镇过一晚,这会凉丝丝的,又甜又凉,一块下去,暑气都去了一半,感觉喉咙不干了。
马夫人第二个吃,一口下去,她眼睛一亮,胡乱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又迫不及待咬第二口,连水渍滴到衣服上也不在意,旁边的梁夫人等着她发表感言呢,见她这样子不禁笑了:“云舒,你这是八辈子没吃东西了么?”
得益于沈漓这个纽带太过给力,她们这群人已经从表面的吃喝关系迅速发展出真正的女性间的纯友谊了,在外人面前一个两个端庄得不行,现在这种场合,她们就不需要再端着了,怎么挖苦都没事。
马夫人不说话,手上的还没吃完又去拿了一块,这才冲梁夫人努努下巴:“特别好吃!好甜!”
梁夫人十分装地吃了一口,然后也赶紧多拿了一块,几位夫人见状,也纷纷吃了起来,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只有咔擦喀嘹吃东西的声音。
沈漓笑得像只狐狸。
有谁能抵抗得了西瓜呢?这要是大夏天,她们会更爱。
几盘西瓜很快吃完,关于颜好美容连锁加盟方式的会议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容玉也收到了宿州方面的消息。
整整三个月,从夏天到秋天,宿州没有下一滴雨。
农田早就干枯,而事实上宿州从今年春节过后降雨量就比往年少,春稻种下去之后由于雨水不足,收成惨淡,秋季就更别说了,水都没有,根本栽种不下去,到了现在,好些百姓已经出现断粮的情况了,陆续有人跑去外地投靠亲友了,有两个村,简直变成了空村。
老驼背道:“大公子只怕是要到宿州去了,看来我们得提前安排。”
“不一定是知书。治旱跟治水患不一样,它危险性没那么大,运水,赈灾,恢复生产,这些是识礼和明义的强项。”容玉说着铺开大宁地图,指着象州的方向,“这里靠河,山也多,每年都会下大雨,大雨必跟随着泥石流,八月九月,正是象州那一带的雨季。”
“你是担心它今年会发大水?”
“有可能是特大山洪。”
当年他刚到玄甲军就遇上象州山洪,山洪破坏力极强,象州方面根本控制不住,就向各方求救,当年他就跟着一位副将率人前往象州抗洪,象州与定州离得不算远,星夜兼沈,五天就到了。
那是容玉第一次直面天灾以及人祸,大水中泡得发白的尸体,挂在树上哀哀啼哭的孩子,以及被冲到岸上的动物家禽的尸体,无数倒塌的房屋……那一次抗洪,可以说是完全重造了他的三观。
老驼背也想起了那一次,说:“可我们的人暂时还没有送来相关消息,或许象州今年能躲过一劫。”
“象州知府五年前换了人,抗洪演练也中断了五年,城中排水设施,以及山体部分也没有检查加固,前几年没有出大事是运气,但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原本五年足够让象州大变样,可惜……”
容玉没有说的内容,老驼背不用猜也知道,是惋惜,也是愤怒,象州虽年年有水患,但是个雨水充足阳光也充足的地方,十分适合作物生长,要是治理得好,那会成为大宁最富庶的地方,真是可惜了。
现在只希望象州今年还能有往年的好运气。
然而傍晚,容知书回来就说,象州山洪爆发,皇帝派他去治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