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哥你懂什么。”陈卓越已经是九岁的少年了,少年老成,像个小大人样了,“原本皇帝不赐婚,我沈姨和容先生也是要成亲的,现在皇帝却拿赐婚抵了你们的功劳,格局太小了。我哥他们不是因为没升官而不高兴,是因为皇帝没有格局,并非明君。”
“这种话可不许在外头说啊!”刘直吓着了,“对天子不敬,那是砍头的大罪,阿越你可上点心吧!”
陈良把陈卓越脑袋摁饭桌上:“你这小子,这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怎么读书读傻了,连脑子也没了?再这么胡说八道,大家都得被你拖累啊,尤其是沈夫子,第一个就脱不了关系。”
陈新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近小肉手把陈良的手扒拉开,自己啪啪两声盖了陈卓越两巴掌,奶声奶气的训:“哥哥!认错!”
陈卓越摸摸头,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各位,我喝了酒,说胡话了。”
“臭小子这是作业太少,闲的。”沈漓面无表情,转头吩咐容玉,“从明天开始,日课加倍。”
陈卓越哀嚎连连,大家笑成一片,接着,沈漓说了一件大事。
见她这么严肃,大家都放下了碗,看向了她。
沈漓与容玉对视一眼,容玉道:“阿直,良哥儿,我们给你们在前边隔两条街的地方置办了宅子,两家是对门,人手已经挑好了,你们明天就搬过去,好好准备准备,你们爹娘已经起行,最多半个月就能到京城。”
刘直和陈良一惊。
刚考取了功名进了朝堂的时候,他们确实想过要出去住的,因为不想一直靠着沈府,后来发现住在沈府又方便又安全,而且不管多晚都能跟容知书他们讨论问题,还能就近请教沈漓和容玉,还有府里的沈川,罗管家和穆管家等人,他们都觉得他们好了不起,个个都值得他们学习。
他们已经想好了在成家之前都一直住在沈府的,没想到今天,容玉会主动要他们搬出去。
“你俩已经是正经的六品官员了,家中也还有父母,经过这大半年的历练,你们也都能独挡一面,不再是之前刚上京城的小孩子了,我和你们沈夫子也能放心让你们真正出去独立了。”容玉道。
陈良急问:“容先生,沈夫子,我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说什么傻话,你们能给我们添什么麻烦?”沈漓翻了个白眼,“要是怕麻烦,当初就不会带着你们一起上京,就算带着一起上来,也干脆直接租座宅子让你们住着就行,我又不是你们娘,干嘛管你们那么多?”
“对我们来说,沈夫子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可得了吧,这么多儿子,养起来不要钱啊?”
沈漓小手一挥:“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就搬过去,别啰嗦了,虽然你们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拧成一股绳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但皇帝最讨厌朝臣拉帮结派了,尤其你们几个现在处在风口浪尖,朝堂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揪你们的痛脚,一丁点小问题,都能给你放大到罪大恶极的层面上,让你无法翻身,现在搬出去就是防范于未然,也是向皇帝表明态度。
同时要是有个万一,你们几个,也能空出手来帮对方,不至于让人一棍子打死。还记得我以前经常跟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吗?鸡蛋不要全部放在同一个篮子,不然篮子倾倒,所有鸡蛋都得遭殃。”
容玉接过话:“石头就不一样了。石头越多,战斗力就越强杀伤力就越大。但你们现在还是鸡蛋,还没成为石头,等你们都成长成石头了,如果你们还想回来,沈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容玉和沈漓这番话可以说得上是推心置腹了,要是他们还听不懂,那就枉负沈漓的苦心了。
加上爹娘也已经在路上了,一路上沈漓他们都安排妥当了,根本不用他们操心,而且家里的人手,也是沈漓精挑细选的,有几个还是他们在沈家就用惯的,可以说他们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除此之外,好像也跟住在沈府没什么区别。
刘直和陈良拜谢沈漓和容玉,万分不舍,但也知道如果想要这条官路走得顺些长久些,目前这是最好的安排一一他们只不过喊沈漓和容玉一声‘夫子”他们却切实为他们的未来做起了打算,他们夫妻的恩情,两个少年想,这辈子应该也还不完了。
刘直和陈良搬家,入屋,采买等花了好几天,等到他们的父母来了,两家才办了场很简朴的暖房酒,一家中午办,一家晚上办,吃了这家再吃另外一家,热闹一整天,当然,沈漓和容玉都是座上宾,除了他们夫妻,还请了一个国子监的教习和祭酒,至于礼部的同事,一个没请。
刘直和陈良低调,容知书等人更低调,除了每天在朝中,他们绝不在下朝时间跟别的官员有过多的接触,原本六部不少不上不下的官员想要跟他攀一攀交情,顺便搭一搭他的东风,文曲星嘛,福星嘛,不就是谁靠近谁就幸运吗?
然而容知书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容识礼倒是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但是吧容识礼太精明了,他那双眼睛一闪,你就得提防他是不是在用心里那把小算盘盘算能在你身上扒点什么下来。
也不怪他们提防,他在户部的同僚,无论官职大小,都被他薅过羊毛。
说禹州去年大灾,全大宁全民抗灾,尤其是当地的商户,出钱出力还出人结果赋税还能一分不差的交上来,钱多钱少就不说了,关键是有这个报国的心,说我们可是领俸禄的朝廷命官,是国家花了心血培养出来的国之栋梁,这报国心可不能给那些商户给比下去啊,还有国库去年抗灾都快空了……
理由名目繁多,总之无论羊毛多少,薅得一把是一把,听说户部的同僚现在是见了他就绕道走,生怕再被薅一遍,不给就是不爱国,不给就不是大宁人,当然了,容识礼也不是白薅他们羊毛的,他有一个册子,谁哪日捐了什么捐了多少态度如何,他记录得清清楚楚,然后每隔几日便呈到皇上跟前去。
某日皇上看到册子上有朝臣捐了几副石磨,觉得好奇就问了一嘴,听说这石磨是直接捐到灾区让家庭困难的灾民直接用来磨豆腐卖钱的,皇上就夸了一句实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所有臣子都像爱卿一样这么朴实,大宁什么灾难跨不过?
当天下朝,这位臣子昂首挺胸,气势两米八。
能得皇上夸奖一句并被上心的始终是少数,而且一旦被皇上发觉你捐款捐物的动机不纯,那头上的乌纱帽就有可能不保了,风险太大,回报太微,所以总结下来,大家还是害怕容识礼来找的,钱财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他们不想因为互相攀比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家财,更不想被容识礼惦记上啊。
容明义倒还好,看着就憨厚老实,说话很实在,每天都会给他们分享沈家准备的小点心,更不薅他们的羊毛,也乐于助人,看到腿脚不太方便的老臣他直接就背了,所以大家都认为从他这边做为切入点比较好。
但真正实施起来,他们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