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有丧事,高公公这圣旨就没办法再宣读下去了,沈府门头没几下就挂上了白布,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的鞭炮纸,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风一吹,马上就有了凄凉的感觉。
高公公带着人回去复命,容玉也把报丧之人请到了明堂。
报丧的是苏水生与陈二哥等几个村人,说是路上跑死了三匹马,才在四天之内赶到了帝城,可以说这速度是非常快了。
“水生,陈二哥,你们辛苦了,我爹娘好好的,怎么会去了呢?”
苏水生等人缓过劲来,这才道:“具体情形我们也不清楚,当时已经是半夜了,我们找到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气了……”
时间倒退回五天前,天已经黑了,桃花村里又响起了容母唤容墨宝回家吃饭的声音,自从容玉一家去京城之后,容墨宝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仗着自己是傻子天天上房揭瓦,村里的治安队一天当中至少有半个时辰是用来帮容母抓容墨宝的。
这小子最爱去的地方,是村小前面的那棵树下,爬上去,然后叫着‘大哥,飞’往下跳,一定要让他自己觉得够了才会停,不然他就会打人,而通常到天黑时,容母和治安队来抓一会就能把人抓回去。
那天晚上却一直找到半夜,都没有见到容墨宝的人影,村里人虽然怨声载道,仍举着火把帮容母寻人,到了后半夜,人也没找回来,里正就让第二天要到作坊作工的村民回去休息,他带着苏水生等人继续找。
容母和容父第三次去水边寻人,实在走不动了,坐在那哭。
“我已经失去阿玉了,墨宝不能有事啊!老头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墨宝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怕墨宝口无遮拦乱说话,让人知道他不是阿玉,所以让人杀了墨宝?”容母小声问。
“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啊。他要是真害怕他的身份泄露,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和我。他虽然不是阿玉,但我看他不像是坏人。”容父安抚容母,“墨宝只是贪玩,可能进山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到山里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可是那个人占着阿玉的身份,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是谁?如果他是朝廷重犯,以后被官府发现了,肯定会影响知书他们的前途,要真他犯下的是砍头的大罪,知书会不会也被砍头?”
容母越说越害怕:“墨宝已经是这样了,阿玉也没了,五个孩子一定不能有事,容家的香火不能断。别坐了,快去找,不能让墨宝胡说八道。”
身后有人说话:“原来他不是真正的阿玉公子啊。”
夫妻俩脸色一变,回头见是陈秀秀,两人脸色再变。
原来他们不是错觉,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觉得暗处有人在监视他们,原以为是容玉留下的人,没想到是陈秀秀!
陈秀秀走过来,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阿玉公子从前对你们二老恭恭敬敬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孝顺,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二老,现在这个不但和你们断绝了关系,还和沈漓一起带走了你们的五个孙子孙女,容大娘,那人占了阿玉公子的身份,还让你们二老跟几个孙子骨肉分离,你就这么放过他?
依我看,不但阿玉公子是假的,沈漓也是假的!我可听说她懦弱得很,你们把她吊起来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前一次都没有反抗过,怎么就突然反抗了?还要休夫,带着五个孩子出去立女户。我听说她还对你们动了手?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但如果她是假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容大娘,我们一起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吧,他们杀了真正的阿玉公子和沈漓,还拐带了你五个孙子孙女,这是砍头的大罪,官府一定会把他们砍头的!”
容母一脸奇怪:“秀秀你这是喝多了吧?怎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真的假的?我自己儿子儿媳妇难道都认不出来?你要是喝多了就回去睡觉,不要说胡话!”
陈秀秀急了:“容大娘,你是不是怕沈漓家的人会对你们和墨宝下手?你放心好了,我把墨宝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只要你们跟我去见一个人,告诉那个人说容玉是假的沈漓也是假的,我就把墨宝送回来。除此之外,那人还会给你们很大一笔钱,能让你们和墨宝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银子!”
“陈秀秀,你这是想钱想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说!”
“老婆子,别跟她说那么多废话,我看她不但是想钱想疯了,自己妒忌沈漓想要沈漓死自己又不敢动手,所以拿我们做刀呢!陈秀秀,你赶紧把墨宝送回来,不然我就告诉二狗你半夜私会男人!”
陈秀秀脸色一变:“好好跟你们说话你们不领情,那行,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候我拿到了银子,你们就不要眼红!
还有,你们现在去说就是举报,是立功,要是被官府查出来,那你们就是包庇罪犯,要杀头的!
你们想想,要是你们被砍头了,容墨宝一个傻子能活得下去吗?不出三天就会被饿死!
为了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人饿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容大爷容大娘,你们就这么糊涂吗?”
容父容母对视一眼,容父问:“你确定我们按照你说的去回话,就能得到很多银子?”
“确定确定!人家是京城来的!要不是我说的话人家不信,这笔钱我就自己吞“好,那你就带我们去见那个人吧,我们亲口和他讲。”
知道陈秀秀没有证据,这才故意把容墨宝藏起来逼他们出面的,但他们也怕自己不答应,陈秀秀会把墨宝怎么样,所以才暂时应了下来,看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两人跟着陈秀秀出了村,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们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带着京城口音:“我问你们,那个容玉真是你们的儿子?”
容氏夫妻一口咬定:“官老爷明察啊,这个女人不知道半夜发什么疯,把我们小儿子藏起来了,非逼迫我们承认阿玉不是我们的儿子。是,虽然我们跟容玉已经断绝了关系,但这关系可以断绝,血脉是断绝不了的啊。我们不敢骗官老爷你啊,更不敢拿官老爷你的银子啊!
秀秀,沈漓的茶坊现在是二狗负责,他的月银比其他人多出一倍,年底还能拿到分红,你们家早就不愁吃穿了,你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为什么总要搞七搞八?你在你自己家搞七搞八就算了,为什么要搅得我家鸡犬不宁?
官老爷,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阿玉根本就是我们的儿子,他是我们生我们养的,连陈秀秀一个外村人都知道他不是,那我们夫妻难道是瞎的吗这都看不出来?官老爷,她就是奔着你们的银子来的,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啊!”
陈秀秀大惊失色:“容大爷容大娘,你们刚才明明说的不是这样的!”
“我们刚才也是鬼迷心窍,想要拿到银子,官老爷,我们也是穷疯了,想要过好日子才假意答应她的。官老爷是青天大老爷,就算我们和她一起说谎,大老爷也会查清楚的,到时候我们就是骗官府的银子,会被抓起来的。
秀秀,你快点认错吧,欺骗官府是大罪的!你认错,让官老爷原谅你,再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