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的话,沈漓心中自有思量。
像祭天大典这种事情,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他们实在是不宜露面,否则那便是自曝身份。
谁都不是傻子,自是能从中看出端倪来。
如果德妃再从中搅弄,得,掩藏多年的身份,想不暴露都不成了。
所以,这件事他们不能明面上帮忙,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眸中闪烁着点点精光,不约而同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将他们两人的笑容看在眼里,白庚不由得眯起眼眸,在心底不由微微的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女婿才是奸诈狡猾之徒,可相处久了才知道,女儿也不遑多让,他们两个凑在一起,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同样的奸诈狡猾,同样的谋算人心,有他们两个辅佐,四皇子何愁大业不成?
不过,此时他虽心中明了,可表面上还是不宜多嘴。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只听命于皇上。
自从皇上授命四皇子况沉御主持祭天大典后,在朝中引起了热议,不少人纷纷投向了四皇子的门下,俨然有支持他的意思。
太子阵营这边亦是人心惶惶,努力猜测着皇上的心意。
难道,皇上真的要另立储君?
还是身有残缺的皇子?
要知道,历朝历代,还从未有一个身有残缺之人坐上皇位,且,皇上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为了安定人心,只得左相出马,有了左相的安抚,众人才得以收敛惶恐。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不少人已经开始采取观望的态势。
朝堂之上向来都是这般,一时的得意不算得意,只有坐上那张龙椅,才算是真正的得意之事。
将下面的人心浮动看在眼里,况厉明不由得怒火中烧,连发数箭飞向箭靶,无一箭中红心,可见其心情之焦躁。
来到练武场,望着接二连三射箭的太子,程百多将伺候的太监遣走了。
径自站在太子身旁,拿起一副弓箭,瞄准对面的靶心。
一箭放出,正中靶心,与旁边凌乱的箭靶形成明显对比。
放下弓箭,程百多意味深长的看向况厉明。
“要想成功,首先心要静。”
“像殿下这般乱射一通,若是在战场上,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
瞧着凌乱的箭靶,越看越生气,况厉明竟是直接将长弓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气势汹汹瞪着箭靶,俨然将箭靶当成了他的敌人。
“老四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与本宫论高低?!”
“祭天大典向来由本宫主持,他竟越组代庖抢了去!依本宫看,他是活腻了!
愤然转身回到帐篷里,宫人小心翼翼的奉上一盏茶,便匆匆退了出去。
况厉明只喝了一口,便顿时吐了出来,怒火高涨的将杯盏摔碎在地。
“狗东西!是想烫死本宫吗!拖出去砍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一一”
不等那人将话喊完,外面便已经没了声响。
“还不快来人换茶!”
一声怒吼,侯在外面的小太监快速跑了进来,一人蹲下来捡拾碎片,另一人则是哆哆嗦嗦的上茶,脸色惨白,神色恍惚的望着太子。
见他喝下了第一口,没有说什么,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退了下去。
一条人命,连一杯茶都不如,实在是令人不胜唏嘘。
“你说,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竟将祭天大典交给老四去做,如此,让朝臣如何看本宫?百姓们如何看本宫!”
祭天大典,乃是储君与上天沟通的桥梁,也是在百姓心中构建储君威严的机会。
“而今竟让老四那个瘸子去主持,父皇果然是年老不中用了!”
是非不分!
提起皇帝来,左相严厉的目光看向他,“殿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相对于程百多的小心,此时的况厉明可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心只想着祭天大典。
顿时烦躁的起身,目光之中满是愤恨之色。
“本宫当年,就该直接杀了他,而不是废了他的一条腿!”
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况厉明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一个瘸子竟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将况厉明的烦躁看在眼里,程百多却是淡然处之,静静喝着茶水,直到他坐下来,这才缓缓开口。
“事情已成定局,殿下与其想着如何改变,倒不如想一想,如何能让四皇子失去威信。”
“本宫当然知道!”回头对着左相便是一声怒吼,“你答应本宫的事呢?”
“前几日本宫去找你,为的便是祭天大典之事,结果呢,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是从本宫的手中白白溜走了!”
“程百多,本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般做。”
“是不是连你也不想,让本宫主持祭天大典!”
自己早该想到的,任何人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人!
太子的话让程百多眸光顿时凛然,“今日的话,我只当殿下是在气头上。”
现在的他已经被气昏了头,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程百多缓缓起身,眼眸斜睨着一旁的况厉明。
“殿下不如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等你什么时候恢复了理智,再来与我详说,微臣告辞。”
丝毫不顾及况厉明阴冷的视线,程百多径自转身离开。
来到帐篷外,望着外面的那滩血迹,而尸体早已被人给清理走了,几名小太监正在用黄土将血迹掩盖,就好似这里一直都是平静如初一般。
瞧着那滩血迹,程百多眸光倏然变得森冷,转身缓缓向练武场外走去。
太子的脾气是越发暴躁,就连他的话都不听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离开练武场,程百多刚要上马车,一名太监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全加。
“老奴见过左相大人,皇后娘娘有请左相大人前去一叙,有要事相商。”
此时除了祭天大典,程百多想不出皇后找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失去祭天大典的主持,就连向来沉稳的皇后都耐不住性子了,皇上此举,真可谓是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泥足深陷。
“告诉皇后娘娘,已成定局,倒不如想法子从别处下手。”
“我还有事,就不进宫了。”
眼睁睁瞧着程百多离开,全加迅速转身离开,往皇宫方向而去,抓紧向皇后禀报左相的意思。
当朝宣布祭天大典主持人选之时,况沉御很是震惊,实在是想不到父皇有什么理由选择自己。
旁人或许不知,但况沉御自认比旁人更加了解父皇。
无论如何,他是决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身有残缺的皇子,既是如此,那么此举必定有其他深意。
难道,是想以自己为靶,督促太子?
若真是如此的话,只能说父皇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放任兄弟自相残杀,或许,为君者从未有过心,是个孤家寡人。
不管怎样,事情吩咐下来,自当全心全意的去做,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
太子一党还在等着挑他的错处。
生怕太子的人马混淆其中,况沉御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不过是几日下来,精神已经大不如从前。
瞧着内务府刚送来的礼服制式,繁琐的图案不禁让况沉御有些眼晕,可还是要睁大眼睛,努力看清每一道纹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