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几秒钟后，老太太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叫。
她指着还悬在七楼的我狰狞道：「你故意的是吧？我都打算放你一马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要对我这样的一个老太太下手！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了，你就别想下来了！」
说完，老太太便不顾李叔的阻拦，对着熊孩子发布指示。
熊孩子又开始大肆地摇晃着我的绳子，我在空中七扭八歪，又没有办法继续下降了。
一瞬间，我简直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这个节骨眼就出了岔子。
只要再给上我一分钟，我就能下降到地面上。
就差那么一点！
天边的黑云已经来到了头顶，太阳已经不知不觉地黑云遮挡了起来。
豆粒大的雨滴伴随着冰雹，开始下落。
尽管我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暂时不再流血，可是这冰冷的雨水席卷着冰雹疯狂地砸在我的伤口上。
血水混杂着雨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
我本身今天就穿了一身薄薄的衬衫，这样一来，我的体温飞速下降，伤痛和寒冷让我不停地打冷战，熊孩子还在下面疯狂摇绳子，我意识到，这样下去的话，我绝对会死在上面！
风也是越来越大。
最多再有十分钟，台风就会席卷这里。
想到还在家等着我的老婆，还有我那闪烁着大眼睛，明天就要过百天的宝宝。
我咬了咬牙，对着下面的老太太服软道：「姨，刚才的事就当是我错了，等我下去的时候再给你赔礼道歉，您行行好，就让您家孩子别再晃绳了行不？」
我本以为，我的主动服软会让老太太放我一马。
可下一秒，
老太太看着我却是冷笑道：「就当是你错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用这个态度求人的啊？」
6
我看着她没吭声。
这时一粒鸡蛋大的冰雹砸在了熊孩子的脑袋上。
顿时，熊孩子身子一栽，直接倒在了地上。
老太太顿时就红了眼。
「金宝，金宝！我的大孙啊！」
我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赶紧打算往下降。
可还没等动手，那老太太便像是看苦大仇深的仇人一样，死死地盯住了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
老太太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叫喊：「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们家金宝才会被冰雹砸晕，你不是人，你就是畜牲！这么大点的孩子跟你玩一玩，你也较真个不停！我们家金宝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给我等着蹲牢去吧！」
我被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我心里的火也是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本来我就没什么错，你家那熊孩子自己被冰雹砸了纯属活该，就这还特么能赖到我的头上？
再耽误一会的话，我都要死在上面了，谁又他妈管我呢？
我也忍不住冷笑开怼。
「金宝？依我看你们家这熊孩子是小畜生还差不多，看我干啥？你是老畜生，都是一家人言传身教出来的，以后这小畜生长大了也就是街头巷尾的黄毛，打架斗殴的无赖，与其到时候危害社会，不如现在就直接被冰雹砸死，省得长大了也是给警方添麻烦!」
被我劈头盖脸的一顿说，老太太突然发疯，对着我红着眼道：「今天我就要替我孙子报仇！我要让你从上面掉下来摔死！」
说罢，老太太便冲到我的绳子跟前，拼命地往下拽。
我在半空中被晃的简直要吐出来。
李叔见状，赶紧上前制止她。
只不过，老太太却是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个铁锹，一下子直接便把李叔砸晕了过去。
我焦急大喊了几声，可李叔倒在地下没有反应。
正当我心乱如麻的时候。
老太太手里握着铁锹，对着我狰狞道：「终于把这老头子给收拾了，这下，终于到你了！」
7
顿时，我心里面咯噔一下。
尽管我们高空作业的绳子都是特制的材料，里面有个坚硬无比的合金，但是，要是被铁锹一直挥砍的话，出什么意外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还没等我过多思考。
老太太便直接拿起铁锹，狠狠地往我的绳子上面戳，她故意把主绳和副绳一起戳，我立马知道，这老太太不是吓唬我这么简单。
她是真想在这里弄死我！
我心里面早就把她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只不过脑子只能飞速运转了一番后，还是打算再跟她沟通一下。
现在这个节骨眼，别说让我服软了，就算是让我给她拿点钱放我下来都行。
一旦台风降临，她带着那小畜生随便去一楼大厅就躲起来了，到时候我在上面，根本就是等死！
踏马的！
早知道会遇到这个老傻逼和小傻逼，今天就算是给我开十倍工资，我也绝对不会来赚这个钱的！
现在的我实在是骑虎难下。
但我知道，现在是不论如何，我都得赶紧下去，平安回家还行。
我老婆和女儿还在家里面等着我，我必须回去！
下面的老太太还在使劲地拿着铁锹在下面玩命地砍，我想了想，对着下面的她大喊：「老逼登，你那孙子也就是被冰雹砸了，死不了，虽然事儿赖不到我的头上，但我愿意给你拿钱，五千块钱怎么样？你放我下来，我第一时间就把钱转给你！」
没成想，老太太根本不理我，自顾自地拿着铁锹往我的安全绳上砍。
我慌了。
妈的，五千块钱放我下来还他妈不行？
「你他妈停一下啊？五千不行，八千总行了吧！老逼登，你什么都不用做，八千块钱白捡的啊！」
我实在是急的不行了。
因为我现在可以清除的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正在极速地下滑，眼前已经在间歇地发黑、模糊。
老逼登可以耗得起，但我耗不起啊！
我强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对着下面的老太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你他妈说句话，到底怎样能放过我？」
令我没想到的是。
这时，老太太居然听下了，反而选择抬起头看向我，伸出来三根手指。
「三万！」
8
我直接就傻了。
三万？
你特么怎么好意思要出口的啊？
我因为你孙子，被弄的额头砸出了伤，差点再半空中挂了。
结果你现在跟我说要反要我三万？！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
不过，当我对视上老太太的癫狂的神情后，我硬生生地把自己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算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今天我就算是认栽了。
反正口头答应她又不做数，等到台风过后，必须把这老畜生送进橘子里面。
于是，我开口敷衍地答应下来。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铁锹扔到了一边。
我眼睛一亮，赶紧打算继续往下降落。
突然，从我头顶处发出一声玻璃碎裂的爆响！
糟了！
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9
高空作业，最害怕大风天。
因为我们平时的工作内容，绝大多数都是在高空清理居民楼以及大公司的窗户。
而这样的天气下，窗户的玻璃很容易碎裂，甚至有的豆腐渣工程还会把整扇窗户都直接吹落。
几百斤的窗户在大风天吹落，一旦砸到高空作业的人身上，那基本就可以提前宣布死亡。
之前带我的师傅就是丧命在这样的事故中，一次大雨天，他在高空作业，他所作业的这一栋都是大平层。
他上面的窗户碎裂掉，变成各种玻璃碎片，疯狂地扎进他的皮肤，瞬间他便浑身鲜血淋漓，宛如一只流血的刺猬。
最终，他一个不注意，一块巨大的菱形玻璃碎片直接贯穿他的头颅，当场他便命陨在半空中。
但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下意识打算自己躲开。
不过正当我打算那么做的时候。
我猛然间想到，在我的下面可是还有三个人，尽管老太太和熊孩子可以当做畜牲看待。
但我，与我一同工作多年，我视若叔父李叔此时也躺在地上。
要是我贴和楼体躲开的话，这玻璃就会一整个的直接砸在地面上。
以这样的高度和速度下落，砸到人身上的话，那个带我的师傅下场只会惨上一万倍。
我永远都记得，当初我出了意外绳子卡住，我悬在半空中下不去当时自己绝望地以为要死掉的时候，是李叔自己另外绑了个绳子，从楼顶下落把绳子卡住的地方弄好，我才成功得救。
因此，短暂的思考过后，原本已经避开的我，选择主动把身体又移了回来。
这次，我要用我的身体来让李叔活命！
10
由于害怕，我用双手死死地抱住脑袋，身体蜷缩成虾米状。
嘭！
比人还高的玻璃整块直接砸在了我的手上，那一瞬间，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简直要把我的耳朵弄聋。
而那和我手指骨撞击产生的碎片，也是瞬间划破我的手，扎进我的手骨里面，让我痛不欲生地大叫。
一瞬间，仿佛感觉身体已经不在属于自己。
原本我就额头带伤，被这么一砸，原本的伤口再一次渗出血来。
极度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泪水狂流，我却第一时间往下看。
玻璃砸在我身上化作了碎片，被大风席卷到别处，果然正对着我下方的李叔三人平安无事。
但如今的我，手指被玻璃碎片扎穿，后背的衣服都被玻璃划开，鲜血晕开了我的衣衫，泪水混杂着雨水和血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要想靠自己一层层下落的话，已经不太现实了。
而远处的大树已经被连根席卷起来，台风将至，如今奄奄一息的我面对的就是绝境。
我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不由得苦笑。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
我赶紧拨通我老婆的视频电话，想在临死之前再好好地看一看她们娘俩，但手机微弱的信号让我根本就打不出去。
我感到绝望。
想了想，按下了语音键，给我老婆发了一大长串的话。
「老婆，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永远守护在你身边，要为你们娘俩遮风挡雨，当你们的保护伞，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我答应过你很多的事情，口口声声说要带着你去完成各种各样的心愿，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我连宝宝的白天都办法见证到，忘了我，老婆，你以后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好好活着，活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会永远爱你！」
松开按键后，我看着一直在打转转的消息，心痛地关闭了手机。
我闭上眼，看着天边席卷过来的台风，打算静悄悄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有人在大声地呼唤我的名字。
而那声音，好像就来自我的身后。
11
我回头看，顿时瞪大了眼。
因为出现在七楼窗户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叔。
只可惜，我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连说句话的样子都做不到。
我的眼睛看东西已经出现了重影，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依靠我自己的话，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而就在这时，李叔打开了七楼楼梯口的窗户，对着我伸出了手。
「来，把手给我。」
我想要伸出手，但是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让我的手伸出分毫。
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李叔看出了我此时的困难，于是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身体探出来，打算直接凭借一己之力把我给拽回楼里面。
我忍不住感动地流下热泪。
尽管这么多年以来，我和李叔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
可现在那可是生死关头啊！
别说我和李叔了，哪怕是是夫妻，在遇到真正危机到生命的关头没，也不见得可以彼此之间完全信赖。
我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
哪怕现在是李叔遇到了危难，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是我的话，我当然不会是白眼狼一定会选择出手相助，可考虑到那是会一个不留神就危机到自己生命的事情，我也会犹豫上那么几秒。
然而，李叔在决定出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那是心中的决然。
很快，李叔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内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我能感受得到，不远处的台风传来的强大气流已经马上快要把我席卷到天上。
到时候迎接我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原本我对活着已经不再抱有什么期望。
没想到得是，李叔生生地把一直脚已经踩进鬼门关的我再一次拉了出来。
能活下去的话，谁又愿意轻易去死呢？
我的眼睛里也是再一次浮现出了光。
三米。
两米。
一米
……
眼看着我马上就要被李叔拽进去楼里面，我心里面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我的心脏彭彭狂跳。
可就在下一秒，我不经意间发现了李叔身后居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当我用手揉开眼睛上的血水时，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
顿时，我的内心冰凉一片
12
不是别人，正是那老太太。
李叔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有人，还在自顾自地用力将我往里拉。
回过神，我想赶紧开口提醒他，然而老太太却是咧嘴一笑，拎起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钢管对着李叔的脑袋就是当头一棒。
嘭！
钢管砸在李叔脑袋的一瞬间，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李叔一声惨叫，血液从脑袋上面开始往下流，我能感受得到，他被老太太砸脑袋的一瞬间，整个人已经头晕目眩到了极点，如果没有我的话，估计李叔会第一时间直接倒在地上。
只不过，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台风疯狂蚕食，如果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选择放开手的话，那么我将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机会，定然是必死无疑。
因此，尽管他整个人身体已经摇晃得不行，但他还是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咬牙坚持，试图能够把我从死神的手里面拉回来。
一瞬间，我的悲愤交加，情绪达到了顶点。
我不明白，我只是老老实实地干着自己的工作，每天辛辛苦苦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赚钱，可偏偏为什么就有人非要置我于死地。明明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家，也从来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如愿以偿。
在这老太太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心里面压抑很久的东西突然就崩溃成一团。
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告诉我。
「弄死她！」
13
疯狂的念头一旦闪烁，便会像野草一般恣意疯长。
我的脑海里开始不断地考虑如何把老太太搞死，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瞬间我便意识到，现在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搞死老太太最好的时机。
台风天，附近的监控早就被台风吹了个稀巴烂，在恐怖的自然灾害面前人人自危，纷纷都忙着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场所逃命，很难存在可能性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哪怕是从最近的对楼往这边看，也根本不可能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本就暗无天日的情况下，空气中飞舞的各种东西阻拦着视线，再加上这样的大雨。
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杀人时机！
正当我还在酝酿该如何搞死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手里拎着铁管，得意无比地对着流血不止的李叔笑嘻嘻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他啊，自己都要不行了还不舍得松手，救他一命何必呢？」
李叔腿脚不方便，再加上两次被老太太暗算，如今老太太手里面更是拎着钢管，他自然是没有办法打过对方。
如今李叔一只手死死抓住我的绳子，另外一只手按在窗户框的边缘，一旦要是被老太太推下去的话，那么李叔就会死在我的面前。
糟糕的是，不只是我，老太太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故意拎着铁管，用着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哎哟，你说我现在要是一不小心栽到你身上的话，你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直接栽出去啊？」
李叔听后没有吭声，努力在维持着镇定，可豆粒一般大小的汗珠不断滴落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
我能感受到他拽着我绳子的手变得更加用力，想要在一瞬间就直接把我拽进楼里，这样就可以不再受老太太的威胁。
可越是紧张就越是出意外，因为李叔在这之前已经长时间拽着我的绳子发力，被老太太这么一刺激，一紧张突然再次加大力度之后，那原本攥着我绳子的胳膊瞬间抽起筋来。
我注意到，抽筋的一瞬间，李叔忍不住疼地直皱眉，可他却怕自己抽筋这个情况被老太太发现，那样的话只会让原本已经很糟糕的情况变得雪上加霜。
因此，李叔强撑着不让自己抽筋被老太太发现，试图把我拉回楼内。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来到了李叔的旁边，脸色狰狞道：「为什么要救他？都是因为他，我们家金宝才被冰雹砸得昏迷不醒，我们家金宝生下来就要是继承我儿子公司的职位的，命金贵着呢，容不得出现任何一点闪失，你们这些臭卖力气的，生来就是贱命一条，每天活着也就是将就着过日子，你居然还救他？就算是他死了十次一百次，也完全不够给我们家金宝偿命的！」
李叔死死盯着她没吭声。
只是自顾自地皱着眉，一次次地试图把我再往回拉。
老太太在一旁啰嗦了半天，可李叔却始终无动于衷。
一时间，老太太忍不住对李叔破口大骂，骂他死脑筋，活该一辈子都赚着出苦力的钱。
就在李叔马上要把我拉进来的时候。
突然，老太太眼珠一转，在李叔一旁开口蛊惑道：「松开他，我给你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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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我注意到李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本要把我拽回去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十万块啊！
那是我们在高空作业拼死拼活整整一年才能有可能赚下来的钱。
如今，却有人声称自己可以直接给拿出来十万块钱。
见自己的话终于让李叔起了反应。
老太太得意地哼了一声，选择继续开口蛊惑道：「我还差点真以为你们之前的情谊有多么坚不可摧呢，呵呵，区区十万块就能让你杀个人，果然贱民就是贱民，就连命都这么贱。」
此刻，我的心再一次咯噔了一下。
别人不清楚，但是我作为李叔在公司最亲近的人，他的事我自然清清楚楚。
李叔今年六十多了，本来早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
之所以这么大岁数还一直在公司拼死拼活地干活，就是因为他的老伴去年遭遇了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需要特护病房24h护理，可肇事司机当场撞完人就逃之夭夭，根本就找不到人。
祸不单行，今年年初，李叔的女儿又患上了白血病。
女婿见情况不对，当场撇清关系要闹离婚。
生活的重担，全部在降落在李叔一个人的身上。
短短半年，李叔就被迫把家里唯一的老破小低价贱卖，可大额的医药费却让他根本就看不到生活的任何希望。
可要是有了这十万，虽然没办法帮他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帮助他好好地缓上一口气。
刚才悬挂在半空中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因为那个时候我坚定地相信，李叔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我。
我相信他的为人。
可如今，我的内心却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动摇了起来。
设身处地想一下，换做是我，一个身处如此绝望的情况下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对这十万块钱不管不顾，
退一万步来讲。
我，只不过是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一个普通同事。
而他身后等待着他守护的，是再亲近不过的家人。
孰轻孰重，不用多说。
果然，李叔终于有了动作。
他对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了我，流出浑浊的泪水红着眼对着我道歉。
「对不起，我没得选。」
15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
我便知道，自己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自己对活下去这件事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的时候，我居然头一次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死了就死了。
平日里最怕死的我，现在对死亡居然不再有任何害怕的感觉。
对我来说，只是感觉自己对不起爱人，对不起我那还未到百天纪念日的女儿。
可事到如今，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我明明知道今天是台风天充满危险，但台风天三倍薪资，我要想让我的女儿喝上安心的奶粉，要想让我的妻子过上健康生活的话，我就必须这么做。
那么我该怪李叔吗？
我怪不了他，我换做是他的话，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曾经我凭借着自己的胆子大，干着高空作业赚的辛苦钱，拥有了如今来之不易的小家。
可也正因为胆子大，也毁了我。
我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可当我闭上眼之后，却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是我老婆。
风声太大，我接通后按下免提键。
老婆着急得要哭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公，你在哪呢？我和宝宝很想你！」
紧接着，电话里便传出了我女儿嚎啕大哭的声音。
这一刻，我的心碎了。
我的话哽在了嗓子口，却是始终说不出来半个字。
最终，我尽可能地压住自己的情绪道：「老婆，我爱你。」
说完这话，我便直接挂断，把手中的手机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我闭着眼流泪，心里面反复地道歉。
对不起，老婆。
对不起，女儿。
原谅我。
忘了我。
我闭着眼崩溃地流泪，万念俱灰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忽然，一股力量直接把我拽了上去。
我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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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见状，顿时指着李叔破口大骂。
「你个贱民，妈的！活该你一辈子都是最底层的废物，没听说他老婆刚生没多久么，你把他弄死，到时候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老婆到时候跟别的男人跑，女儿也会沦为有钱人的万物，你踏马到底行不行啊？来现在把他给我弄死，我再给你加五万！」
老太太指着李叔的鼻子破口大骂，越来越激烈。
可她却并没有注意到，李叔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妈的，你是不是木头啊？」
老太太长牙舞爪地冲过去对李叔动手。
李叔不耐烦地不想跟她动手，她却死缠烂打。
最终，就在她再一次扑向李叔的时候，李叔一个侧身闪开，老太太却直接从窗户栽了下去。
顿时，外面传来了老太太凄惨无比的叫声。
可剧烈的台风气流很快便吹了过来，李叔赶紧把窗户关紧，我只注意到台风把老太太席卷在空中，没多久便没了踪迹。
17
当天半夜，
台风终于结束，我流着热泪和家人团聚。
我辞去了高空作业的工作，后来用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钱开了个修理铺。
挣的钱更多了，而且不再那么危险，可以有更多的精力陪伴在自己妻女的身边。
那老太太，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化作一地的血块，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样貌。
最终还是通过DNA的方式，才证明了是她。
至于那熊孩子，没有了依靠，进入了当地的孤儿院。
因为他骄纵惯了，因此进了福利院之后，熊孩子始终被其他的孩子联合欺负。
最终情绪崩溃成为了精神病，最终据说溺水身亡。
至于李叔，后来无意间被记者采访，得到了社会上许多人的关注。
最终在当地慈善组织和许多网友的帮助下，妻子换上了爱心义肢，女儿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正义可能会迟到，
但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