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红着眼看着他们离开，内心极其挫败，眼前二人拥着的画面说不出的刺眼。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寒千言都不答应，就是因为他！
是因为卫子陌长得好看？还是因为他虽然无权无势，但好歹也是六皇子，能够在卫都扎根？
卫都！卫都！
同是皇室血脉，为何父王和他只能守着东阳那藩地？
父王说的对，隐忍根本没用，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
就这么千回百转，扭曲的脑海在不断晃动，再抬眸时，南宫离的眼眸变得阴狠，精光四射，带着沉沉躁动。
有什么东西在一刹那间改变了。
他将那道退婚圣旨狠狠丢在地上，拧着眉离开了包间。
等隔壁包间的声音完全听不见，柳灵氏才起了身。虽然没有听清所有，但大概的事情她是听明白了的。
寒千言拒绝了南宫离的示爱，拒绝了藩王府王妃的位子！就是因为她喜欢殿下！
初初，柳灵氏以为寒千言是因为荣华富贵才攀上卫子陌的，没想到并不是！今日见识到她的拒绝，她才真正感到危险！
如果殿下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如果寒千言不是攀龙附凤的主，那要拆散还真是有点难度！
等等，殿下为何突然会出现？
她每次来红桃k可是让启子先打探过的。不是说殿下去了东宫么，怎么突然又回了会所？
幸好南宫离找了寒千言，要是被殿下撞见自己和寒千言在一起，那该不得了了。单是这么想着，柳灵氏就感觉背上冷汗涔涔的。
直到离开红桃k，她都还在庆幸，但是启子没有及时通知确实要责罚的。等坐上马车，柳灵氏又细细将南宫离和寒千言的对话想了个遍，她这才想起寒千言说的话有些怪。
什么我不是花锦，我是寒千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东阳世子应该也不是无端端就告白她的，这两人之前有什么故事？
能够帮她解开谜团的，唯有太师府那位了。
柳灵氏眼眸一眯吩咐道：“来人，去太师府！”
“你不是去东宫了么，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寒千言边翻看着四喜楼的账簿边问道。那堆账簿是四喜楼的掌柜今晨特意送过来的，楚子林不会合账，她只能亲自动手了。
卫子陌还在想着她拒绝南宫离的话，越想心情越好，嘴角不禁笑成了弯月牙。
寒千言抬头便看见了他傻笑的模样，她嗔怒了一眼：“你笑什么呢？”
“我喜欢卫子陌，此生我只想嫁给他！”
那话语一遍遍回想在他耳畔，像是雨滴滴落在心房，不经意间浇灌了朵海棠出来，暗香幽幽。
从前，他每次说娶她，她不是回避就是敷衍而过，可今日她拒绝南宫离时，可是斩钉截铁说要嫁给自己的，这让他如何不欢喜？
他这会才想明白，原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主！
“卫子陌！！”
“殿下？！”
一连喊了几声他都没反应，寒千言相当讶异，她不瞒地努了努嘴。当看到手里的毛笔时，她眼咕噜噜转了转，马上探着身子靠近了他。
起笔，落笔，七画八画，那如工笔雕刻般的脸上便多了只蝴蝶，外加两颗爱心被支箭给射中。
许久未画了，画功确实是退步了！
不过，怎么会有人脸上画着如此难看的画，却还是好看的很呐？
她简直不要太嫉妒，但想起眼前这张绝美的脸是属于自己的，她心里头又咯咯笑了起来。
卫子陌回神便瞧见某人笑的花痴乱颤的模样，他眉头蹙了蹙，“言儿，你为何笑的如此得意？”
哟，回神了？
她眼一喎，“不告诉你！”低下头，继续吃吃笑着，心里头那个美啊。
“你不说是吧？别怪本王没跟你机会！”
随着他话语的结束，她感觉头上有泰山压顶的阴影压过来。惹恼主子后果有些严重！会失色的！
马上放下手中的笔，大大眼眸变得柔情似水，她指了指不远处案上的铜镜，“殿下，我给你添了新妆，你去看看好不好看？”
“新妆？”
他眉头拧起，凌波微步像道闪电奔到了铜镜前，定定看过后，脸黑的跟什么似的。
“这是什么玩意？”
“蝴蝶和爱心啊，花心蝴蝶在一旁，两颗爱心心连心！”
他再次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确定那歪歪斜斜的玩意是蝴蝶？爱心确定是长那样？
“胡闹！”
虽是凶凶的样子，但无半点责备。她也趁好就收，起身走到架子前，捞起铜盆里的毛巾拧了拧，跃到他跟前细细擦了擦。
“画的这么丑，偏你还是如此好看呢！”
都这样了还觊觎自己的皮囊，他真是有些无语。
果然是恶作剧一时爽，收尾才后悔啊。洗了好久才洗完那些墨水。让人将脏水端出去倒掉后，她复又回到案前。
“你不是去东宫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声问让卫子陌的眸光变得凌厉，那远山眉也拧了会。
这么严肃的架势可是很少见，寒千言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卫子陌呼了口气才对她说道：“父皇要动王叔了。”
“动藩王？”
“嗯！”
想起原主花锦，还有花家村那些无辜枉死的村民，寒千言心里头有些快慰。但一想起不知有多少人要受牵连，她的心不自觉又紧了。
政治就是这样残酷，各种势力拧成团斗得你死我活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规律。
“为何是现在？”她淡淡问了句。
这从东阳回来已经很久了，本就有罪证的，为何现在才收网？
他转身看着她，虽然女子不能议政，但他从来不对她隐瞒，“北境那边战事不太好，南宫轩将军战败，听闻全军覆没。”
原来如此！南宫轩是南宫离的哥哥，只是原主花锦没见过并无他的记忆。但通过旁人大意也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存在。
“南宫轩死了是吗？”
“不清楚，只不过战场没有找到他的尸身。”卫子陌哀哀说道，“要说这个南宫轩确实是条汉子，也是衷心报效王朝的。”
“只可惜他生错了人家，如果不是藩王府的长子，那背负的就不会那么多。”
生在皇家，命运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所以，因为南宫轩失踪了，藩王在卫都的势力瞬间瓦解，皇上才想要动藩王的，是吗？”
“是，从前北境战况焦灼，父皇和大将军一直怀疑我们军队有叛军，怕倒戈不敢动手。”
“明白了，如今北境战败，皇上只能安内了。”
“言儿猜的没错，毕竟我们攻打荒漠族是为了扩疆土。如果那边焦灼，父皇便想先处理朝内之事。”
“既然要动藩王，为何圣上还会答应退婚？”
这个问题问的好！
卫子陌伸手揽过她的肩膀，那深沉的眸子泛着幽光，“言儿你可知道，南宫离为了退婚，伪造了他父王的笔迹和印章？”
“伪造？！”寒千言的心一惊，“那不是欺君大罪么？可是要诛九族的！”
“所以，刚刚可能是你最后见到一次南宫离了。”他如实说道。
最后一次？！
离别来的如此之快，寒千言有些惶恐，也有丝丝难受。虽说南宫离是挺水性杨花的，但也不至于渣到要下大牢。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昨日就不该说婚约之事的。
“殿下，他是因我提了婚约的事才会……”
“言儿，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不关你的事。”
虽说如此，但满满的负罪感还是扑面而来，像是暴雨之前的沉闷，没有足够的氧气让人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我提出了，他就不会跑去退婚，是因为我，他才……”
“言儿，你并没有让他去退婚是不是？你也没让他伪造他父王的笔迹和印章是不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寒千言心里头还是很难受。
“我感觉我成了帮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哀哀说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自己拒绝他的理由，竟然将他送进了大牢。每每想到，她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
她的惶恐、自责和哀伤，卫子陌统统收入眼里，他转身轻轻拥住了她。
“言儿，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要走什么样的路，是南宫离自己选择的，就算没有这伪造之事，他父王那样，他也是难逃牢狱之灾的。”
确实，南宫离对南宫仇刺杀太子一事是知情的，他父王的所作所为他早已知道，只是他选择了隐瞒，亦或是他也参与了其中。
罢了，帝王家的事本就多是非，纷纷扰扰哪有什么对错可言？无外乎就是屁股决定脑袋，看你是否站对了队而已。
想了想，她还是颤巍巍问道：“皇上他是故意允诺退婚的，是吗？”
“不是，父皇是真的允诺了他退婚。”
“既已经要动手了，为何还要答应？”
“估计怕打草惊蛇吧。”他凉凉说道，揽住她的手多了几分力，“别想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去散散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