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言回头，见她抱着一堆账簿即时明了，她笑眼看向焉苒，“你这么快就来啦？”
“嗯，店里头没那么忙了。”
“怎么不让人帮你抱过来？”
“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是要过来的。”焉苒调皮说道，她对着卫子陌微微笑：“见过六殿下。”
卫子陌稍稍点头算是回应了。
“你先回去屋子可好？今日是初五，我今晨就约了焉苒盘账的。”她耐心解释道。
“好，你先忙，我想去下母妃的寝陵。”
对了，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她慌忙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他却摇了摇头，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回复：“不了，等我娶到言儿再带你过去见母妃。”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
自从红桃k开张后，寒千言就不怎么打理颜之灵的日常运营了，平日里都是全权交给焉苒的。但每逢初五，焉苒都会抱着账簿过来与寒千言对账。是以她也能有效掌握颜之灵的动态。
两人盘点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将账簿对完。卫都达官贵人多，夫人小姐的就更多了，所以颜之灵的生意一直很不错。见焉苒越来越上道，寒千言也放心了。
“行啊焉苒，这阵子颜之灵打理的不错，营收很好。”
“都是阿言你基础打得好。”焉苒边收拾那些账簿边说道。几番历练，她身上多了些许干练，不似从前只会吹拉弹唱的弱小女子。
“忙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放放假了！”寒千言提醒道，“卫都这么多才子俊杰的，焉苒，你要不找一个？”
提到终身大事，焉苒的脸倒是红了半边天，她低头垂眸娇羞地说道：“这事再看吧！”
“也是，宁缺毋滥的，千万不要将就。”
“嗯，阿言，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喜欢打理颜之灵，娘亲又与我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想起焉苒的身世，寒千言倒是有些抱歉，李紫嫣是她的闺蜜，焉苒是她的姐妹，她们两个任何一个委屈都会让她心疼。
她抓住焉苒的手，真心说道：“焉苒，李太师他没有给你身份，你难道一点都不计较吗？那可是你的亲爹呢！”
焉苒摇了摇头，她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今生能够找回亲生爹娘我已经很知足了。阿爹他不认我也没有关系的！”
“是真的吗？你爹可是当朝太师，位高权重的，认了你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呢。”
“阿爹身份高贵，我从前是在月月坊的。若是认了我，阿爹名声恐有诽。现在这样就好！娘偷偷来见我，带我去逛街，我们一起吃好吃的，我就很知足了！而且，钱财乃身外物，我有了颜之灵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为何非得要那层千金身份？”
寒千言没在她的眼里看到失望，相反的，她看到了满满的豁达，犹如五月的风让人舒服。
“焉苒真是个好孩子！”
“阿言，我和你年岁相当，怎的说我是孩子！”焉苒娇哼一声，她抱起那些账簿，“好了，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
“嗯，我差个人帮你一起抱回去吧，这么多的！”
“不用，这都是我抱来的，还怕抱不回去？距离没有多远，我能行的！”
说罢，她就抱起那成摞的账簿往外走去。
“阿言，我新近酿了杏子酒，你改天和殿下过来一起聚个餐。”
“好！焉苒酿的酒最好喝了，我一定安排！不醉不归！”
“嗯！再见！”
等焉苒的身影消失，寒千言才转身往隔壁茶室走去。那门半眯着，却见李太师两眼巴巴地看着焉苒下楼。当焉苒的身影消失，他又急急往窗台奔去，视线一直停留在院子。
稍时，焉苒抱着成摞的账簿出现在院子，李太师那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睛瞬时变得慈爱，带着层看不透的柔光。
寒千言微微笑了笑，她轻轻拉上门，抬腿往楼下走去。
“掌柜的，有位夫人指名要你沏茶！”她腿才刚挨着地板就有人上来通报。
“客人在哪？”
“在飘渺坊。”
能订的起飘渺坊的客人，非富即贵。寒千言眼眸眯了眯：“走吧！”
红桃k开张后，她闲来无事总会跑去给客人沏茶。不是因为店里人手不够，而是因为她十分享受沏茶的过程。总觉的那滚烫的茶水浇淋，水与茶叶的相融碰撞很是抚慰人心。那看是繁复的程序总是能让她的心灵得到宁静。
沏完一遍又是一壶好茶，只是这位夫人要的不是普洱，是上好的毛尖。那叶片浮在透明的玻璃茶杯里，碧绿养眼，甚是好看。
“夫人，请喝茶！”
柳灵氏垂眸看向她，明眸酷齿开了口：“世人都说卫都来了个娘子掌柜，不仅开了四喜楼、更是打造了全卫都独一无二的颜之灵和雪拼城。如今这红桃k也是让人耳目一新。寒掌柜，今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这一番话出来，寒千言微微讶异了下，她明目看向柳灵氏。却见她生的大家闺秀，眉目温婉，皮肤特别白，白的倒是有些过了头，仿若是天生一股病态。可说也奇怪，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娇弱，反而给人一种干练之感。
来者是客，被客人夸奖更要谦逊，她低头不急不缓地说道：“夫人过奖了，我只是个在商圈里打滚的人，拿不上台面。”
柳灵氏并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见过寒千言，也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她在王府被卫子陌护着只能远远观望。今日得见她沏茶，又简单几句交谈她便看到了魄力。是的，那种她从没在的别的女子身上感受到的大气之风。
虽然她嘴里头说着自己身份拿不上台面，可浑身上下哪里有卑微的气息？还有那张清秀如松柏的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似总是让人瞧了又想瞧。
见她凝神看着自己，寒千言猜不透她眸光里的含义，她只能小心提醒：“夫人，您的茶再不喝怕要凉了。”
柳灵氏回神，她瞥了眼那透明的杯子，端起指腹细细在那摩挲。
“这茶杯好生新奇，怎的是透明的？”
“回夫人的话，这是玻璃，是会所特别定制烧制的。”
柳灵氏轻轻“哦”了声，她端起那茶杯将茶水送入口，有些微苦，但很快甘甜马上散开，直抵喉咙，茶香四溢。
“好茶！掌柜的好手艺。”她由衷夸到，心里头有微许失落，殿下怕是成日喝她沏的茶，才如此流连忘返吧。
“夫人喜欢就好，那夫人你慢慢品，我先下去了。”
语毕，寒千言就要离席起身，一般她也是泡了头汤就将位子交个沏茶花女的。
哪知她还没起身，柳灵氏就开口唤住了：“寒掌柜，你若是有空的话，不如陪我说说话吧。”
红桃k里的任何人确实可以陪客人说话。既已邀请，寒千言不好拒绝，她复又坐了下来。
“好，夫人你想聊什么？”
“寒掌柜你是哪里人？”
“东阳人。”
“东阳人？可是那江南藩王管辖的东阳？”柳灵氏装作微微讶异了下。
“是的，夫人。”
“那离卫都好远呢，你怎么会来了卫都？”
这来卫都的缘由说不清道不明，她便没具体回答：“因缘巧合。”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经商来的卫都。”柳灵氏泛着遗憾说道，“不瞒掌柜的，我也不是卫都人，我是跟着夫君经商才来的卫都。”
“夫人能够跟着你夫君来卫都，那真是情深意切。”
“还好吧，只能说是嫁夫从夫。”
寒千言很敏锐地从里头听出了言外之意，那语气也夹着淡淡落寞。可初次见面的，客人不说她也不好打探，便只能往她杯里续茶。
“夫人您是哪里人？”
柳灵氏眼眸一眼，她笑的坦荡，“我是上城人！寒掌柜你不用跟我用敬语，我瞧着你也就比我小了个几岁而已。”
可你也没告诉我怎么称呼呀？寒千言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头，她莞尔一笑：“行，那夫人，我跟你就用平语了。”
“掌柜的，你喊我琉璃就好了！忘了跟你说了，鄙姓莫。”
莫琉璃？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她柔柔笑道：“知道了，莫夫人！”
柳灵氏眼眸眯了眯，她似乎很享受这新称呼。
但寒千言却静默了，眼前这夫人才刚认识，她实在不知道要聊些什么。思其良久她才问道：“夫人府上是做何生意的？”
问这个总可以问吧？应该不算什么隐私。
柳灵氏低头垂眸，她趁着喝茶的功夫想出了应对：“我夫家只是做了小买卖而已，和寒掌柜比起来真是拿不上台面的。”
莫琉璃出手如此阔绰，头一回来就要了最顶级的包间，那自然是非富即贵的。而且，莫要忘了，这红桃k也不是寻常买卖人家能够进的来的。想来是家里的生意不想让人知道，寒千言便也不再打探。
柳灵氏像是瞧见了她的话塞，她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掌柜的，我今日是感到困惑才来了你这里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