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乱瓦自凡人的手中朝着厉年砸去,他们不敢冲上去,只能捡起身边可用的一切物品愤怒的宣泄着自己的仇恨,他们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困难都归咎于这个刚刚拯救了他们所有人性命的奴隶。他们笃定这个来自仙宗的奴隶不会对他们出手。
事情也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这个奴隶真就没有对他们出手,他们愤怒的欢呼着,本来自觉让出来的路再次被堵上,他们将厉年包围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面,厉年继续往前走,圈子也继续往前走。
他们推搡着,围拢着,将厉年困在越来越小的圈子里,仿佛一群饿狼围住了一只不会反击的猎物。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扭曲的快意,他们忘记了家破人亡的痛苦,只想要将这个拯救他们的奴隶剥皮拆骨,赶尽杀绝!
宋听雪站在外围,指节捏得发白。她死死盯着人群中央的厉年,心中翻涌着杀意。这群蝼蚁,怎么敢?!但她最终还是没动手,因为厉年传音与她,让她不要出手!
厉年体内,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内,被封印着的祟邪尊者低声怒笑着:“对!就是这样!再过分些,再过分一些!卑贱的人族啊,你们将培养出一尊将尔等埋葬在岁月长河之中的魔神!”
包围圈越来越小,厉年所过之处铺成一地的石子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匕首,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互相传递着,漆黑的匕首上散发邪恶的祟厄之气,终于厉年被这群义愤填膺的凡人包围再不能行进半步,终于匕首在万众一心的传递之下从背后捅进了厉年的胸膛。
无视一切防御的祟厄之气,侵入厉年的气海,旋绕在厉年的金丹周围,如毒蛇般缠绕、侵蚀。他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带不出一丝怒意。
“杀了他!杀了这个该死的奴隶,都是他害得我们失去了一切!”有人嘶吼着,声音里满是扭曲的快意。
“对!他该死!他活该!”
人群沸腾,愤怒与仇恨彻底淹没了理智。他们看不到厉年一炷香功夫之前将他们从死亡的劫难之中救出,更看不到此刻他体内翻涌的祟厄之气,正在疯狂的侵蚀着他的金丹。
祟邪尊者的笑声在厉年识海中回荡:“哈哈哈……真是一群蠢货,有本尊在此,尔等这些蝼蚁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祟厄之气沾染的匕首?来吧,我的孩子们,回归父神的怀抱吧!”
那团祟厄之气原本如附骨之疽,疯狂啃噬着厉年的金丹,可它很快发现,这颗金丹表面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禁制,任凭它如何侵蚀都纹丝不动。
就在它惊疑不定之时,一股来自远古的召唤骤然降临,那种来自至上权威,又无比亲切的共鸣,那是它们的创造者,它的父神在召唤它!
“父神……父神在这里?!”它既狂喜又困惑,迫不及待的朝着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冲去,它很确定感受到它的父神就在里面,可是它的父神为什么会在一个卑贱的奴隶修士的体内?
那团祟厄之气毫不犹豫地钻入心脏,可就在它完全没入的刹那——
轰!
它仿佛一脚踏空,坠入无尽漆黑的深渊!四周的黑暗如粘稠的泥沼,疯狂挤压着它,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吞噬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张无形的巨口,要将它彻底撕碎、消化。
“不——!”它惊恐嘶吼,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泥牛入海,被黑暗迅速蚕食。
它终于明白为什么见着生来带有的记忆之中,有那么一句话:父神不可信!
父神的威严任何祟厄都不能反抗,它们只能乖乖的跪在那里,等着父神将它们吞噬,成为父神实力的一部分。
它现在还没有成型,它的灵智还未开显,但它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黑暗深处,一道低沉的笑声缓缓响起,带着万古的冷漠与戏谑:“今夕不知何年岁,我儿入口嘎嘣脆!”
下一瞬,深渊彻底闭合,祟厄之气的意识被碾碎、吞噬,再无半点声息。
而厉年的心脏深处,一缕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又悄然隐没,被祟邪尊者吞噬的祟厄之气化作精纯的修为反哺进入厉年的气海内。
厉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他感受到那股突然增长的一丝力量,但并未太过在意。他缓缓抬手,握住胸前的漆黑匕首,一寸寸拔出。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却在半空中化作黑雾消散。
他低头望向那个捅他刀子的人,竟是一个衣着破烂,浑身浴血,泥泞不堪的六岁小孩儿。
瘦小的身躯颤抖着,那双本该纯真的眼睛,此刻却充斥着恐惧与怨恨。
“你也想杀我吗?”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喧嚣的人群骤然一静。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众人脊背。
那小孩儿被恐惧充满心头,眼中却依旧闪烁着对厉年的怨恨:“你杀了我的父母,我要你死!”
厉年看着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六岁孩童,他的目光微微恍惚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他淡淡一笑:“这里真是无趣呀!”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彻底的不见踪影。沉默的人群呆滞了片刻,而后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他们胜利了,他们虽然没有将这个拯救过他们的奴隶杀掉,却是将他驱赶了出去,他们失去了所有,但现在他们是快乐的,他们喜极而泣的奔走着,去诉说着这场伟大的胜利。
欢呼之声,似乎要把天上压着的阴云震碎。
不对,天上的阴云确实碎了,金色耀眼的霞光将所有阴云粉碎,太阳再一次照耀大地。
原本欢呼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十轮太阳的阴影久久未曾消散,他们开始祈求着那个被他们赶走的奴隶再回来救他们。
他是奴隶,这是他应该做的,哪怕是因此丢掉性命,他也应该感到荣幸。
只是,厉年的身影并未出现,天上的那轮真正的太阳洋溢着暖洋洋的光辉,凡人开始咒骂起那个该死的奴隶,责怪他独占宝物,他就应该把他的宝贝都留在这里保护他们再滚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