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祁锦墨的家在半山腰。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两排保镖为我们开辟出一条道路。
这就是首富吗?
这就是金钱的味道吗?
到了别墅门口,祁锦墨牵着我的手,缓步慢行。
傍晚时分,如火的夕阳在天际寸寸铺开。
我抬头看向他,晚霞金红色的光芒只落在他一小半脸上,像是一点燃起的星火。
我主动地牵起他的手,向未来的家走去。
8
嫁给首富的生活,是常人不能够理解的。
因为根本想象不到有多爽。
我看着堆了一地的名牌包,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佣人也很有眼色,不用我说,就帮我收进了衣帽间。
坐在沙发上,我开始思考这几天我一直逃避的问题:「为什么祁锦墨对我这么好?」
领证第一天晚上我问过他。
他说:「你是我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听起来没错,但感觉有问题啊。
谁能想到,首富竟然是个舔狗?
正想着,手机叮铃一声响了:
「宋总,一切顺利,合同刚刚签完了。」
反复确认着消息,心头悬着的那点不安一下子落了地,又如同春日雪一般寂静无声地消融。
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祁锦墨发来微信:「老婆,你想不想吃章鱼小丸子?我顺路带回来。」
顺路?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个市中心,一个郊区。确实顺路。
我:「不用了。」
对面秒回:「怎么了?生气了?是生我的气吗?没关系老婆,生气不要憋着,直接骂我就可以。」
「……」
我正躺在沙发上看擦边男,不穿上衣的灰裤子男高确实吸引人,尤其是他扭来扭去嘿嘿嘿…
直到我隐约闻到一股章鱼小丸子的香味,才猛然惊觉不对劲。
我扭头一看,祁锦墨失了往常的笑容,气鼓鼓地把章鱼小丸子往茶几上一放。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就算要看,也等晚上我睡着了再看啊,一点也不尊重我。」
我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贱兮兮地凑到祁锦墨身边。
「啧,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他们那个身材,纯纯细狗,有什么好看的?不及你一半风姿。」
祁锦墨也没有真的生气,顺着我的话开口:
「那你怎么不看看我的?」
这么生猛的吗?
还没等我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我回头一看,是管家。
他一脸慈祥地开口:
「先生,有些事情你不要问,直接做就好了,女孩子很容易害羞的。」
祁锦墨豁然开朗,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果然,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再。
刚才我没来得及说话,现在是没机会说话。
祁锦墨一把将我抱起,直奔二楼卧室而去。
嘴里还念叨着:「想看你就直接告诉我啊,还要这样暗示我,我要是不懂怎么办?」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索性放弃挣扎。
祁锦墨一脚踢开卧室的门。
窗帘还没拉开,房间里一片幽暗。
他动作轻柔地将我放在床上。
都到了这一步,我没有反抗的念头。
从嫁给他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没有避讳这些事情。
毕竟他是个男人,总会有一些自己的需求。
能有这些天的安稳,也算是祁锦墨对我的尊重了。
我闭上眼,等待着男人的动作,但房间内响起了音乐。
我仔细一听,还有点熟悉。
?这不是刚才那个擦边视频的BGM吗?
我猛地坐起身,眼前是惊人场景。
我的姑爷我的姥,你们敢想吗?
一个穿着西装的二十八岁的精英男——
左扭右扭,正学着视频里的擦边动作。
犹豫一会儿,我没有出声。
你别说,祁锦墨还真没有舞蹈天赋。
9
再睁开眼时,房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祁锦墨学舞蹈实在是太慢了。
最后我实在睁不开眼睛,倒下睡了。
我起身下楼,餐厅里,祁锦墨正拿着今天的报纸,一口一口地吃着我的章鱼小丸子。
我走到他旁边坐下,抢过最后一个丸子塞进嘴里。
门铃刚好响起。
刘姨过去开了门,我好奇地朝门口看去。
来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我见过,那天和祁锦墨吃饭的人里面有他。
身边的女人好像是他的妹妹,长得和他有六分相似。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有股毫不掩饰的嫌弃。
「锦墨哥哥,你怎么好久都不来找我玩啊?」
女人扎着双马尾辫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祁锦墨身边,最后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那男人也跟着过来,一把抓起女人的辫子,把人提溜到一边坐下。
「嫂子好,我叫江添,咱们上次见过。」
我点了点头,「你好,我记得。」
江添又指向那个女人「这是我妹,叫江月。」
我抬头看向江月,发现她正盯着祁锦墨。
这眼神——带着丝丝缕缕缠绵的情绪,不算清白啊。
10
江添很幽默,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刚好刘姨的饭也做好了。
只是开饭时祁锦墨端着自己的餐盘到我身边坐下,看向我时还一脸委屈。
我一脸不解,「你怎么了?」
祁锦墨毫不掩饰地嫌弃道:
「这女的一直往我身上蹭,还一股味儿,我怕我沾上味道你不喜欢。」
一股味儿?
我僵硬地抬头看向江月。
她睁大眼睛,泪水浸出,一副幼态又无辜的可怜表情:
「锦墨哥哥,这是香水味啊,你之前还说喜欢的。再说了,这个土包子懂什么啊……你们才认识多久,她根本就不了解你……她就是图你钱财……」
「闭嘴!你疯了江月?」江添喝止了她。
祁锦墨只眼神冷了一下,接着就亲昵地低下头,蹭了蹭我的脸颊:
「我真跟她不熟,也不可能喜欢她的香水。」
说完抬头冷眼看向江添:「让她道歉。」
见祁锦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江月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到最后,却还是发着抖,哭着跟我道歉。
这顿晚餐,最后不欢而散。
他俩走后,我看向祁锦墨。
这个男人就像戴着一层面纱让人捉摸不透,莫名其妙地强势闯入我的生活,干预着我的一切。
好像从领证的第一天起,所有的事情他就是避开我的。
确实,我们这样的夫妻,这样的相处模式应该是正常的。
但是我变得贪心了。
祁锦墨对我的好无所顾忌,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爱我的,深爱我的。
「都到现在了,祁锦墨你不觉得你该说些什么吗?」
我冷着一张脸,试探地问他。
结果这厮脸憋得通红,顶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问我:
「老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小时候还被你揍过,你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哈?我愣了几秒。
而后思绪被带回小时候:
那会儿我爹的公司正如日中天,我们也从小楼房搬到了别墅区。
刚到那,我就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被一群人围着欺负。
后来才听说,他爸爸妈妈都被车祸带走了,而他小叔在得到公司的管理权后,将他和他奶奶扔到别墅里不管不顾。
我觉得他好可怜啊,跟我一样,不对,比我还可怜,他这么瘦弱,还不会打架……
然后我就救了他,但是我怕他胆小懦弱不长记性,就又把他揍了一顿,然后告诉他——要发愤图强……
回过神来,我重新打量着冒星星眼的祁锦墨。
「那你能有今天,是不是多亏了我小时候的鞭策……」
「对对对,多亏了我老婆。」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你一定很累很辛苦吧,一个人走到今天的位置。
啧,有点矫情,说不出口。
距离我和祁锦墨领证已经快过去半年了,我终于搞清楚为什么他会娶我了。
11
婚纱订好了,场地订好了,珠宝钻戒也订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到日子结婚了。
但我忘记了一件事情:
宋氏三代股权已经完全转移,但公司到现在还没破产,甚至还在兴风作浪。
「您好,可以采访一下您吗?您知道自己是被一个亿卖过去的货物吗?」
「宋小姐,您知道爆料者是自己的哥哥吗?」
「祁先生,方便回答一下问题吗?」
祁氏集团楼下,我和祁锦墨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挤得满满当当的记者,车内一片沉默。
热搜上,挂着宋阳接受采访的视频。
视频里,他痛哭流涕,直言对不起我,说父母也是没办法,才同意了祁锦墨的胁迫。
我心里如万里冰封。
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缓缓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祁锦墨,问:
「你给了他们一个亿?」
祁锦墨慌了神,解释道:「这一个亿是买断你们关系的钱,不是他说的那样。」
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不够冷静,拳头紧紧攥在手心,指甲早已扣进了掌心。
我狠狠地闭上眼,怒火彻底爆发。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为什么!
宋家为什么会破产,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不知道这个时候一亿就是救命钱?」
祁锦墨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挨骂。
我稍微平静了点,示意司机开车。
到了家,我把自己锁在卧室里。
一脸呆滞地瘫坐在地上。
宋家破产是我谋划了三年才有的结果。
现在,一切全毁了。
宋家重新振作起来了,不然宋阳不会胡闹。
门外传来钥匙相撞的声音。
我撑着沙哑的嗓子开口:「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现在的我,像一只只能活在阴暗处的老鼠,卑劣不堪,用着最恶毒的手段,等着对付自己的父母。
我本以为,祁锦墨会听话地离开,但没想到,门突然开了。
祁锦墨红着眼眶冲了进来,看我还坐在地上,连忙将我抱起。
他轻轻低头蹭了蹭我的脸颊,又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随后揉了揉我的头发,安抚道:
「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脱离那里,是真是假,只有让观众看了才知道。
就让他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得到了一切,然后在黎明到来的黑夜,让他们亲眼看着一切灰飞烟灭。」
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幽深的眼睛。他眼中的风暴好像要将我卷起。
对啊,他可是单枪匹马白手起家开创祁氏的人。
我眉头紧蹙,带着心中的不确定,小声开口:
「宋阳的热搜,是你推上去的?」
祁锦墨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这倒不是,我也确实没想到他们会先发制人。」
12
接下来几天,祁氏集团的股价暴跌。
我好像成了全网心疼的对象。
我还没出来回应,但网友已经给我脑补了一出大戏。
即便我和祁锦墨还在不停地出席活动,网友也还能从我的微表情中剖析出伤心的情绪。
宋家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就是因为祁锦墨的那份断绝关系书丢了。
他们蠢就蠢在永远不会用商人的眼光和利益思考。
宋家的公司转型失败,市值一再缩水,客户流失也是这个道理。
那样重要的场合,祁锦墨怎么可能不会录音录视频。
祁氏集团的股价跌停,而我和祁锦墨手里攥着大量低价购入的股票。
记者发布会后台,我和祁锦墨对视一眼,接着分开从两边上台。
台下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祁锦墨依旧冷着脸,示意众人看向大屏幕。
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位置,转过身,轻轻勾唇。
他果然来了。
通过大屏幕,祁锦墨播放了那天的视频。
在我那爹妈嘴里,我确实是一个货物,一个来弥补公司亏缺的物件。
但是,视频里的祁锦墨维护我、尊重我、心疼我。
真相到底是怎样,一看便知。
台下一片哗然,我又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角落,看那人似乎有逃跑说谎嫌疑,给祁锦墨打了个手势。
接着,我开始了我的表演,眼泪说来就来。
我没有任何添油加醋,讲述了我短短二十几年的生活。
讲我是怎样被邻居欺辱,怎样被我的亲哥打骂,怎样被我的亲生父母诅咒。
台下的女记者已经开始擦拭眼角。
祁锦墨走到我身边,用力地揽住我的肩膀:
「事情的真相已经原原本本地呈现在大家面前,我希望大家不要再拿我妻子最在意的事来抨击我们了。」
顺着祁锦墨的话,我微微垂头,站在台上柔弱又无助。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宋阳!宋家少爷在这!」
原本在角落里被绑住的男人被按倒在地。
我一声惊呼,眼中还带着伤痛,故意泪眼汪汪地看着宋阳。
他果然被激怒了。
不过也是,宋大少爷平时都是被捧着、敬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可惜,想操纵舆论的人,最后会死在舆论上。
13
发布会第二天。
我和祁锦墨手里的股票翻了几十倍,从跌停的位置涨到第一名。
我见好就收,全抛了。
现在,我是不用靠老公也能被称为富婆的人了。
我看着祁锦墨的眼睛:「你等我一下。」
我起身匆匆上楼,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U盘。
我把他放在祁锦墨手里,语重心长道:
「这里面是宋氏给海外洗黑钱的证据,足够送他们两个进去了。」
祁锦墨颇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老婆,你要想好了。」
我轻轻点头:
「嗯,我不想接手一个不干不净的公司。
而且,我已经找到爱我的人了。」
祁锦墨低声笑了一下,随后将我搂在怀里:「要是我能早点出现就好了。」
祁锦墨动作很快。
国家新闻网直接通报了宋氏的违法行为。
我和祁锦墨成了彻头彻尾的好人。
14
监狱外。
祁锦墨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我摇了摇头: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我直接下车,朝里面走去。
狱警将两人带上来时,我心中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
我看着他们,死死咬住下唇,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拿热水浇在我身上?」
他们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这种时候我会提以前的事。
「为什么要拿花盆砸我的头。」
我妈连连摆手,呆滞地否认:「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我轻笑一声,又接着问:
「为什么要偷换我的成绩单?」
「为什么要说我作弊?」
「为什么要拿我的小提琴打断我的手指?」
「啊啊啊!闭嘴!」突然,我妈开始尖叫,彻底崩溃。
「你觉得你很委屈吗?阳阳从小就跟着我们吃苦!而你!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你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你知道我生你的时候差点死了吗?你凭什么来质问我们?这些都是你应该受的!」
我紧盯着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异样后叹了口气。
这些早在我小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是自私的借口,却骗了自己一辈子…
这不是最重要的,我看向我爹,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公司没破产,你们还会把我卖掉吗?」
他见到我这副样子,就知道我不会救他出来,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将埋在深处的秘密说出来。
「会啊,一个赔钱货,不卖你养你一辈子啊?说实在的,你不是还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不带你去参加宴会吗?」
他邪笑了下,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谁叫你长得漂亮,你小的时候我就把你定出去了,谁知道前两年老王死了,不然还轮得到拍卖?」
拍卖?
我猛地站起身,眼泪不停地掉。
狱警也被这个信息惊住了,连忙向上级请示。
我颤抖着嘴唇,冲一旁的女警察开口:
「姐姐,我…我可以报案吗?」
我做出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将柔弱进行到底。
「你别担心,他们在这里说出这种话,谁都救不了他们,至于他们说的,我们也肯定会调查清楚。」
我扑在女警员怀里,不断颤抖。
却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冲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爸爸妈妈,永远也别想出来了。
因为我,又牵扯出了一桩本市地下拍卖人口的重大案件。
而宋离,作为头目之一,在躲藏几天后也被警方抓获。
国家新闻又对我进行了安慰和嘉奖。
按照祁锦墨的话来说,我现在的热度不亚于女明星。
15
「老婆,你咋知道宋阳跟这个有关的啊?」
祁锦墨搂着我,温热的身体贴到了我身上。
「因为我表姐当初结婚太奇怪了,她不会是委屈自己的人。可偏偏她结婚那天穿了一身A货。而且我姑妈竟然让她给宋阳敬酒,他俩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恶人不可能在我的面前作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带来的黑暗一定还有更多。
我躺在他怀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祁锦墨小声跟我道歉:「对不起老婆,要是我早点出现就好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尽量放松自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谁知道,祁锦墨还没完了。
「老婆,我过几天去报个舞蹈班,你喜欢什么样的舞蹈我给你跳,这样你也不用看手机里的视频了。」
「嗯。」
「老婆,那你是不觉得我跳舞难看吧?以后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离婚吧?」
「嗯。」
「嘿嘿……老婆,你真好……」
「老婆……你睡了吗?老婆?」
在祁锦墨一个人不知道叨咕了多久之后,我终于控制不住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能不能睡觉,不能就回沙发哭去。」
祁锦墨抿了抿唇,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本以为终于能安心睡觉了,却没料到,就在我快要入睡时,祁锦墨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看我没有反应,他又将手指挤进我的指缝之间,与我十指相扣。
感受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我缓缓睁开眼,嘴角也勾起弧度。
这人真幼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