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的日子从没这么爽过。
自从管家以来，银子不再紧巴巴了，手里的权利多了，下人也巴结起来。
薛氏直懊悔没早点把管家权夺过来，瞧包氏那怂样，怎么看都不是个管家的料，还不如她有手段，连铁砚山房里的半夏都跑来求她。
半夏是偷摸跑来的，紧张兮兮地求着薛氏，“我实在伺候不了二娘子了，事儿太多，再说我又只是个三等丫头，何时才能熬出头呢？”
薛氏刚吃了早饭，剔着牙道：“那你想去哪伺候？”
半夏塞了一个荷包给站在薛氏身后的费妈妈，“我想着去老夫人屋里头。”
费妈妈是薛氏院里的管事妈妈，一向最忠心不二的，立马伸手捏了捏那荷包，面有难色道：“想去老夫人屋里头的不只你一个，你这点银子怕是不够，昨天前院马房里的刘婆子也说要去老夫人那，给的银子比你多三倍。”
半夏又从手上退下两个镯子来，“您先拿着，我再回去凑钱，拜托三夫人多费心。”
薛氏示意费妈妈收了东西，这才轻笑道：“瞧你说的，只要你勤劳能干，我自然要先推荐你的，先回去等消息吧。”
等半夏千恩万谢地去了，薛氏轻蔑地一笑，“瞧瞧，我看那二娘子也是个拢不住人的，倚翠早就走了，这下连半夏那小丫头也待不住了。”
费妈妈把荷包和镯子收进柜子里，称赞道：“还是夫人生财有道，这管家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咱们就进了一大笔钱，想来过不了多少日子，咱们花出去的钱就可以挣回来了。”
“哼，你可要小心点。”薛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昨天从库房里拿的东西都处理好了吗？”
“您放心，都分批拿出去卖的，找的都是不认识的主顾，就是出了事也寻不到咱们身上来。”
薛氏满意地点点头，“尤其是那座南洋红珊瑚，我瞧着很值钱，脱手了吗？”
费妈妈笑了笑，“我让王得栋早就寻摸好了买家，说是今天就能收回钱来。”
费妈妈口中的王得栋是她的亲儿子，今年二十多岁，一直跟在苏三老爷身边当小厮，偶尔也替薛氏跑跑腿。
此刻王得栋就站在城南一座破庙的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前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忙迎上去道：“窦郎君来了？”
窦义点点头，“东西带来了？”
“是，您瞧瞧，南洋上好的红珊瑚，全长安都找不出第二座来。”说着从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搬下来一个箱子。
窦义打开箱子仔细一看，果然是他上次送给苏老夫人的贺礼，不由得心里冷笑一声。
自从之前他偶然买到了薛氏偷出来的人参，得知苏珍被三房欺负的时候，他就上了心，这些日子特意让人盯上了王得栋，果然让他发现了很多秘密。
王得栋隔三差五地就从苏府里带出几件珍宝，卖了换钱，再花小钱买几件赝品带回去放库房里充数，这一招偷梁换柱不知从中赚了多少钱。
窦义虽是生意人，但生平最恨这种没有良心的人，心想一定要找机会整治一下三房这帮混蛋。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窦义取了银子拿给王得栋，笑着道：“果然不错，王郎君以后再有好东西可千万记得我。”
王得栋喜笑颜开地接了银子，又恭维道：“长安城里像窦郎君这样大方的财主可不住，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做生意。”
两人互相拱了拱手离开了。
窦义把珊瑚给了手下人带回去，自己一路尾随着王得栋，见他进了一家青楼找了一个叫巧娘的姑娘待了半天，这才醉醺醺地回了苏府，窦义一转身敲响了苏府的后门。
长留早等在门后，见他进来，二话不说带到了铁砚山房。
林娇和苏珍正在候着他。
窦义连水也顾不得喝一口，开门见山道：“是王得栋那小子。”
苏珍见他走得一脸汗，忙端了一杯茶给他，“你先喝完再说。”
窦义咧开满嘴大白牙笑了，一口气灌下茶水，把刚才破庙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娇秀眉未蹙，“好一招偷梁换柱。”
苏珍气得一拍桌子，“钱都让她挣了，锅都让我们背了，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就告诉祖母去。”
窦义看她一眼，宽慰道：“你别着急，我们还要慢慢搜集证据，等一切都都齐了，才好告诉苏老夫人。”
他的话有种莫名魔力，苏珍慢慢平静下来，“嗯，我听你的。”
林娇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咋地我说话不管用，人家窦郎君说话就好使是吧？”
苏珍脸上一红，想着辩解几句却说不出来，一跺脚跑出去了。
林娇望着她的背影啧啧道：“哎吆，有人要开窍了……”又瞥了瞥窦义道：“哎，说说，你到底咋想的？”
窦义眼睛还望着苏珍远去的方向，良久叹道：“我怎么想又能如何，我这身份……”
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像苏珍这样可爱善良又漂亮的小娘子谁会不喜欢呢？可是再喜欢又能怎样？
她是大家闺秀，他是市井商贾，身份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
林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他。
劝他加油还是劝他放弃？
他们俩彼此应该是有好感的，可摆放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也很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要走，她不能替他们擅自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