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子啊，仙女姐姐说我喜欢你，你说……我喜欢你吗？”
清葵趴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窗外，她真的很迷茫。她本也没想过当什么师父，小修子也从来不像个徒弟。
他们之间，隔了山河湖海，她是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认为自己是个妖是件坏事。
在人间，没有人觉得妖是好的。她甚至也怀疑自己，会不会变得人们口中的那样可怕。
小修子说，他前世是个神仙，而他去泰岱，就是为了变回神仙的。
经历过人间各种任性纠缠，她也懂得了自卑，也明白了自尊。小修子是什么人，她不过是个小妖，根本不配当人家的师父。
小腿太短够不到地面，清葵的小脚便在空中来回摇摆，托着腮帮子想事情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书书吃饱饭，出来溜达的时候，听过路的女仆说清葵改了院子，就在旁边，赶紧过来看看。
刚到门口，就看到清葵趴在屋子里出神。轻咳两声，背着手踏进门槛。“哟，某人游玩儿归来，只顾着在此处坐着，也不想着和姐妹道个平安。”
清葵抬头看见轻书书，从凳子上下来，跑过去拉起书书的手，“书书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跟仙女姐姐回了趟家，看看家人们是否安康，还未曾来得及去你那儿呢，书书不会气我吧。”
“嘿嘿，我哪儿能在意呢。你能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都以为你这一去留恋家乡，不再复返了。”
清葵赶紧解释，“怎么会呢，说要陪你们一起闯荡天涯，就一定要到泰岱，陪他们两个修仙成神。”
“再者说，我也舍不得你呀。”
“舍不得我，不止吧……”书书挑起眉，兴趣提了上来。
“额，你们，你们所有人我都舍不得。”
“东放屁呢？东方屁这两天兴致不高，这可不像他。”书书四周瞅瞅，平时咋呼呼的人此刻没了身影，颇为奇怪。
“他为何事而伤？”清葵没发现小修子心情不佳，只是觉得他突然不理不睬，有些奇怪。这么一想来，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了。
“不知……你是他师父，你也不知吗？”书书故意这么说。
轻书书虽是一见钟情，可也信日久生情，清葵很明显还蒙在鼓里。她论脑子，不必清葵聪明，但她清醒，知道自己爱的什么，恨的什么。
“我……我不觉得他是我徒弟，或者说我未曾真正将他当做徒弟。”清葵认真的说道，“我现在很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对小修子是什么情感。”
“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很喜欢，他是我见过对我最好的人。”
“我不是指这个。”
清葵沉默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感会让她觉得胸口发闷。
难道，真的成了折子戏里说的，她这是“爱”了吗？
“书书，我……”
清葵还想说些什么，谁知东方易修回来了，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葵儿。”
“东方屁，你干嘛去了，消失了好大一会儿。”书书随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磕了起来。完全没想到过，自己成了大油灯，亮的很哈。
“葵儿，这都中午了，你饿了没？”东方易修笑着脸坐在清葵旁边，拿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水。
清葵见小修子回来，心情顿时好的很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轻书书发现人家东方屁根本就没看到她，觉得没意思，叹口气从凳子上秃噜下来，找她昊哥哥去了。
“小修子，前几天都没见到你，你跑哪儿玩儿去了？”清葵夺下东方易修手中的茶杯，恢复了以前的神气。
嘿嘿，清葵就是传说中的，“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型。只要小修子愿意关心她，她就愿意打着师傅的名号当一个孩子。
“我……我去查案子了。这不是来的时候发现懒人村很可疑，然后多去看看嘛。”易修随口编了个瞎话。
没必要解释，他愿意陪着陪着她，直到她懂得什么是爱，明白妖也可以拥有感情。
“对啊，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懒人呢？”清葵托着下巴，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懒人村一疑点太多，方林昊已经去查了，只是还不知道结果。
村子里错综复杂，就算是村民也很难从这里走出去，这里的人足不出户，真的连一个人都看不见。
“书书，我去找找那天东方兄背的老者，他临走时面色奇怪，我怀疑他和这个村子有所关联。”
“那我呢？”
“你先自己回去，按着我刚才标记的走，别丢了。”方林昊在轻书书手上栓了一根挂着铃铛的红绳，“如果有危险，就摇这个铃铛。”
“嗯，昊哥哥，你自己小心点儿。”
目送着书书离开巷口，方林昊才放心的转身。
现下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按理说一个村子走上几柱香，也应该到头了，但这个村子却大的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人设了什么机关。
不行，不能这样一个劲的走下去，要寻找突破口。
正在这时，远处王公子院落突然传来锣鼓阵阵，继而一个轰鸣声只冲云霄，在天上炸开蓝色的烟火。
这是什么信号？方林昊仰头正看着呢，锣鼓声越来越近，然后身后突然走过一个小童。
方林昊低头，正巧认出这小童，不正是那日引他们去见王公子的孩子么。
这孩子面色还是一如往日，没有什么表情可言，直愣愣的推着粮车，一句话也没有，让人不寒而栗。
“小童。”方林昊叫住了他，本以为他会继续往前走，没想到他真的就停下了。
孩子转身看向他，也不等他问，就直接对他说，“王公子每隔三天就会放粮，打了锣鼓他们就会来。”
说完这一段话，孩子又继续往前走，好像刚才讲话的不是自己，随后他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继续向前走。
可这锣鼓都打的这么响了，竟也一个人都没有。这又是为何？方林昊还想喊住那孩子，接下来的事更让他大吃一惊。
那孩子好像能听到方林昊心中所想，走几步后又停下脚步，“他们会派一个人过来领粮食，然后由他分发给各个人家。”
“派一个人？”方林昊惊讶的看着小童敲着锣鼓，一步步走远。太诡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为了弄清楚情况，方林昊紧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那个来领粮食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跟着小童又走了一段长路，他就躲在后面，没有现身。
小童走到一颗柳树旁边，锣鼓打了三下，晃了三下柳树，枝叶沙沙作响，落叶飘到了河水里，随风向南飘去。
不久后，一个佝偻老者架着船驶来，向小童说道了几句，然后开始独自搬粮。
这可是个暮年老人啊，方林昊可是长了见识了，他只见过青壮年身强体壮，却没瞧过老人搬粮。
那老人搬完粮，四处打量一下，匆匆撑船顺着水流就走了。
这就奇了怪了，河对岸已经没有村子了，为何不在村口等着，偏偏要跑大老远，来河边……
“河边……”
方林昊突然想到什么，疯狂的跑过去，小童自然是看到了方林昊，不过人家依旧是那模样，方林昊也见怪不怪了。
他没管小童，直往河边探。这水流太怪了。
正常河流都是从上到下，而这河却是自下而上。上游有什么，又是谁让水倒流。
“公子，且劝你莫要多管，于你于村都有害无益。”小童忽然开了口，方林昊猛然回头。
小小年纪，竟能说出如此成熟的话儿。要不是上次见过他这谈吐，方林昊肯定会把他当妖怪来看。
“小童，你都知道些什么？”
“公子，天色不早了，回吧。”小童推着空车转身要走。
“站住。”方林昊赶紧拦住他，这小童非比寻常，是他疏忽了。“小童，你为你主子做事，却又帮他人一把，实在不忠啊。”
“在下只是劝公子小心，莫要惹上麻烦，公子切不要多想。”
“多想？你小童模样，言谈举止却是个大人，今日有劝我不要彻查此案，你到底是谁？”
方林昊打死不信，眼前这个小孩儿是无辜的。
“公子，我生来为奴，哪来的孩子心性，劝你只是好心，我还有事，不奉陪。”
小童推着车直接撞上他，方林昊被迫只能躲避。
也罢，这孩子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子，强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待他找到线索，再细细追问。那时，他也不得不开口。
方林昊看着小童远去的背影，眸光暗沉下去。
他蹲下身子，用手捧了一捧水，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昙花香。
“花王？”这怎么可能，花王远在梦公苑，来此祸害区区凡人，犯不上啊。
再者说，神仙各种，不只一朵昙花，二缺，能用昙花的，也不止花王。
对了，前几天书书说，清葵在院落见到了花殿。这院落本就有虚无幻境，花王自然是……
自然是，虚无幻境的主人所……
“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