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深情的告白像一缕温暖的阳光,在寒风凛冽的冬日里给人带来了说不出的暖意。
天下之大,果真唯有天澈是我此生最为相知的知己!
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红衣女妖抽泣着含泪而笑。
“天澈,我曾经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真的不会怪我吗?他们都说我是一个食人挖心的女魔头,那你会不会也这样看我?”
尤天澈摇摇头,笑得无比温柔。
“怎么会呢?我知道我的倩妤一直都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娇小姐,也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又怎么会是别人所描述的那样呢?只是这些年,为了给我续命,真的太委屈你了。”
“倩妤,你会不会怨我?怨我在活着的时候没能及时回来娶你过门,怨我在死了之后也依旧拖累于你?我时常在想,如果这一生你遇到的不是我,也许你的命运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听罢,红衣女妖笑着摇摇头,“不,天澈,你不要这么说。这一生能够遇到你,并且和你相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我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你永远都是那个最懂我,最爱我的尤天澈。而我,也永远都是那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苏倩妤!”
尤天澈幸福地笑了笑,然后将她搂入了怀中,手掌细细地摩挲着她瘦削的肩膀。
“这一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真好。”
他转过头,看向梵弦卿的眸子平和而从容。
“这位公子,我知道你为了人间一事,需要倩妤给个交代。如今你已帮助我们重归于好,那无论任何惩罚,我都愿意和倩妤一同承担。最后,我还是想说,多谢你能成全我们。”
红衣女妖抬眸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梵弦卿。
“这位公子,如今我的心事已了,无论你怎样处置我们,我都毫无怨言。虽然你我正邪不两立,可是我还是很感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让我还能和天澈双宿双栖,我真的很满足了。谢谢你。”
“动手吧。”
说完,两人都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梵弦卿看着安然面对处罚的两人,心中反倒犹豫了。
想起昔日在天宫时,为了能和清璃在一起,他也是像如今这两人一样,面对死亡是那么地无所畏惧。只因为情在心中,则不惧生死。
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又一次看到了这熟悉的画面。
果然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啊!
思及此,他忽觉心中闪过一阵锥心的疼痛,两道剑眉也不由地紧紧蹙起。
清璃发现他忽然面色有异,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梵弦卿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郑重地说道,“尤公子,苏小姐,在下其实也不愿将你二人逼上绝路,只是为了世人安稳,我才不得不追根究底。如今你二人既已团聚,那也算是了了你们的一桩心事。希望你们从此之后,天涯相随,永不分离。”
说完,他便将双手合十于胸前,两股灵力自心底迸发而出。
接着,在一道白色流光的包裹下,那红衣女妖与尤天澈便逐渐化作了片片碎影,一颗颗圆圈似的小光斑在周围的空气里四处飘散。
不多时,那深情对视的两人便在清璃等人的注视下,逐渐化作了无数的光斑,最后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不知为何,看着空荡荡的山洞,清璃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就这么走了吗?”
云觞叹了口气,“不错,那尤天澈本就是个无名无辈的游魂,好在那苏倩妤用自身的灵力护住了他的元神,才让他消散的日子拖了这么久。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两人的灵魂从此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再也不会分开……”
清璃喃喃地念叨着,一向清明的眼底也不禁多了些许惆怅。
“常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到今时今日,我才算是深有体会了。原来世间万事,纵有千般磨难,最难渡过的,唯有情之一字。”
忽然,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昔日在天庭的望月台受罚时,那所有发生过的每一幕,此刻都像凌厉的刀剑一般,深深地剜痛着她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伸手捂着胸口,似有万腔热血快要自心底喷射而出。
“既然清璃已去,我又怎能苟活?天上人间,我都一定要陪着她共赴生死!”
不知为何,清璃的耳边一直不断回想着这样的一段话。记忆中的这个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地耳熟,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说话那人的容貌,却始终好像隔着一层浓雾,任她怎样使劲,都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人的脸。
但是她总觉得,那个人,她一定认识……
“清璃,你怎么了?”
梵弦卿见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苍白,心中一急,连忙扶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清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稍加平定以后,她心里忽然猛地一惊。
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就是主人的声音吗?
万般惊恐的一声炸雷,“砰”地一声在脑海中轰然炸开。记忆里那个深情款款的声音,逐渐与身旁这个冷若冰霜的梵弦卿合成了一体,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突然间明朗了起来。
她惊恐地回头看着梵弦卿,灵动的大眼睛里写着毫不掩饰的慌乱。
“主人,你……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
梵弦卿没想到她会突然间这么问自己,一时半会儿竟也被她这句话噎住了喉咙,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愣在一旁的云觞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人,心里十分不解。
这两个人,一个满脸惊慌,一个目瞪口呆,这都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指在清璃眼前晃了晃,疑惑地问道,“阿璃,你怎么了?没事吧?”
清璃没有回答,双眼依旧定定地看着梵弦卿,仿佛能从他的眼睛里得出答案。
梵弦卿紧紧地握着拳头,不敢直视她那双写满肯定的眼睛。
莫非,她已经想起了什么?可是,天界有意将她的记忆抹去,又怎会这么容易就让清璃想起过去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她又怎会忽然问我这个问题呢?
还是说,她觉察到了我心底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那眼下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他越想越心急,连一向沉稳的脑子都跟着犯起了糊涂,只听得见脑海里一阵“嗡嗡”的声响,乱得像一把浆糊。
“我……我们之间……”
梵弦卿纠结地握着双手,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痛苦。
清璃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身体僵直地像个木偶。虽然她也不知道梵弦卿会不会就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可是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而不用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带给他困扰和麻烦。
可是同时,她又是那么地害怕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因为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和梵弦卿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或者说简直一模一样,让她不得不有这样的怀疑,怀疑自己与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相识了。
所以,梵弦卿越是不说,她就越有这样的困惑。她心里是多么地害怕自己真的猜中了结果,可又真的好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否真的如她所想。
因此,在等待梵弦卿回答自己的这一段时间里,她的心里浮动着前所未有的纠结和紧张。那种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的情绪,深深地抓挠着她的心。
然而,就在这时,清璃忽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痛,两眼一抹黑,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好在云觞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的身体,才避免了摔伤。
“阿璃!阿璃!”
他焦急地唤了两声,转头看向梵弦卿道,“阿璃这是怎么了?”
梵弦卿连忙伸手为她把了把脉,忽然间眸光一滞,心中便有了答案。
果然天界是存心隐藏了清璃的记忆,刚才情急所致,才使得清璃险些冲破了封印,因此她才会骤然心痛,气血相冲。
他顿了顿,对着云觞不紧不慢地说道,“无妨,她只是一时气血冲心,休息两天就好了。”
“气血冲心?这是什么意思?”云觞皱了皱眉,“冰山脸,阿璃之所以这样,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梵弦卿没有回答,而是顺手接过清璃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接着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山洞。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云觞眼睛直愣。眼看着那抹高冷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山洞里了,他急忙大喊道,“喂!冰山脸,我这几天有事要先行离开,阿璃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过几天我还会回来看她的!”
梵弦卿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抱着清璃更快地走出了山洞。
他踮起脚尖纵身一跃,三两下就飞上了云端,坐在一朵白云上飘飘荡荡地朝着客栈的方向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