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宫女连忙四下散去，麻利地清理完了地上的污渍。
不多时，又一个宫女手里捧着件花瓶走了过来。张嬷嬷看了一眼清璃，慢悠悠地说道，“作为一个下人，给主子端茶递水时，整个身体的动作也要平稳有度，所以接下来，你要学习的，就是头顶花瓶。”
清璃看了看那个水滴状的花瓶，满腹狐疑，这瓶底那么光滑圆润，怎么可能立在脑袋上呢？
“这花瓶的形状那么圆，怎么可能立得住？”她不满地反驳道，眼里一点也不畏惧。
张嬷嬷讥笑了一声，“呵，老妇我一直都是这样训练下人的，至今还没人敢说做不到的。阿兰哪，做给她看看。”
身后的宫女闻言，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把手里的花瓶轻轻地放在头顶上稍加调整，那花瓶果真稳稳地立在了她的头上。
清璃看了，忍不住惊叹出声，“哇，真厉害，这都能顶住。”
张嬷嬷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样？这就是老娘我训练出来的丫鬟！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做不到？赶紧把花瓶顶上去，然后在院子里站上一个时辰！”
那个叫阿兰的宫女顺手将花瓶摘了下来，然后还未等清璃反应过来，就已经把花瓶放到了她的头上。清璃怕花瓶忽然砸下来，连忙晃动身子调整平衡，急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才把那圆溜溜的瓶子平稳地顶在了脑袋上。
周围围观的宫女见她那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出声，就连张嬷嬷也笑得格外灿烂，清璃瞥了她一眼，那小人得志的样儿可真让人作呕，活像个吃人不眨眼的老妖怪！
老妖怪？嗯……天宫的牢房里好像确实是有一只样子极为丑陋的恶妖，每当它张开血盆大口吓唬人的时候，那模样确实很像眼前这个笑得露出后槽牙的老巫婆啊！哈哈哈！
清璃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竟不由地把眼前的张嬷嬷和天庭里那只长着尖尖的獠牙的妖怪想到了一起。她越看越觉得像，最后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头顶的花瓶也随之剧烈地在她的脑袋上晃动了几下，然后“嘭”地一声就滑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下可惊呆了周围所有看戏的宫女，大家纷纷低头窃语，这女子先是打破了张嬷嬷的木盆，然后又摔碎了头顶的花瓶，这下子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果然，张嬷嬷一看花瓶碎了，顿时火上心头，“你这个小贱人，先是摔破了老娘的木盆，现在又连个花瓶都顶不稳，你还能干点什么好事？”
然而清璃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训斥一样，自顾自地站在一旁笑了会儿，又毫无惧色的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懒懒地说道，“行了行了，现在花瓶都碎了，你一直这么叨叨，累不累啊？难道你凶我几句，它就能复原了？我看你这个所谓的掌事嬷嬷，也不怎么样嘛！”
“你！”张嬷嬷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直发抖。身后站着的阿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那张满脸横肉的老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奸诈的笑意。
清璃看了她一眼，心下黯然，这个老巫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任她怎么折腾，我也照样能应对自如！
张嬷嬷奸笑着点了点头，望着清璃道，“小贱人，你不是很有能耐吗？现在既然花瓶是被你打碎的，那自然不管什么惩罚，你都得受着！来人，把花瓶的碎片排成一条线，老妇我，要好好教教这个小丫头片子！”
周围的宫女闻声，连忙走上前来，将那地上的碎片摔得更细碎了些，然后密密麻麻地挨个儿摆成了一条直直的线，无数的碎片从清璃面前一字排开，竟快铺到了院子的边际。
这是要干什么？
清璃警惕地看了一眼张嬷嬷，不知道这老巫婆又在打什么馊主意。
张嬷嬷手捻着大红色的丝帕，摇着绸绿色的裙尾一摇一摇地走到她面前，一脸得意地说道，“这些碎片可都是你摔的，那就不能这么算了。作为宫女呢，在宫里走路也是有规矩的，不能随意地来回跑，要每走一步都婀娜娉婷，脚步生莲，以免惊扰了各位娘娘。而学走路的第一步，就是要走成一条直线。”
听她这么一说，清璃立马就明白了。合着这个老巫婆是想让她沿着这些碎片，走成一条直线啊！
可是她从小无拘无束惯了，走路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当了几百年自由自在的小白兔，现在居然要被一个凡人教自己走路？这可真是大大的讽刺啊！
“喂！小贱人，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见她一直不回应，张嬷嬷气恼地冲着她大吼了一声。
“听见了！凶什么凶！”清璃不悦地挠了挠耳朵，小声抗议道。
张嬷嬷冷哼一声，“好了，现在你就沿着这些碎片好好练习一下走路吧。没我的命令不许停！”
说完，她便惬意地躺在藤椅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清璃，仿佛是在等她出丑一样得意。
清璃撇了撇嘴角，闷闷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开动脚步，沿着碎片的边缘走了几步。
“慢着！”张嬷嬷忽然叫住了她，“我可不是让你在这些碎片的旁边走路，我的意思是让你踩在这些碎片上，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什么！居然想让本姑娘踩着碎片走路！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清璃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么尖锐的瓷片，你让我踩过去？那我的脚岂不是会被扎破吗？”
张嬷嬷冷笑了一声，涂着红蔻丹的肥手悠闲地绞动着手里的丝帕，满眼写着“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的神色。
“本来你是不用受这皮肉之苦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碎了花瓶，那我只好顺便教教你怎么走路了。你自己闯的祸，结果当然要你自己来承担了。还磨叽什么？赶紧踩过去，不要耽误了后面要学习的礼仪！”
清璃只觉心底“噌噌噌”地冒着怒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她的脑海。
好你个老巫婆，居然敢这么欺负人，心肠果然够歹毒啊！
可是眼下该怎么办呢？
她愤怒地握紧拳头，眼底疯狂地涌动着怒意。本姑娘活了几百年，还从未有人敢这么折腾我。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只见她眉峰微挑，秀眸一眯，双脚猛地腾空而起，以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姿势，迅速将地上的碎瓷片全部扫向了不远处正眯眼享受的张嬷嬷，以及站在走廊周围看热闹的一众宫女。
紧接着，只听无数碎片撞击在柱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吓得那些看戏的宫女纷纷抱头鼠窜，有些跑得慢的，脸上还被砸中的瓷片划伤了脸，边跑还边哭着，“我的脸，我的脸啊！”
张嬷嬷正惬意地眯着眼，忽然听见周围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而还未等她睁开眼，那无数的瓷片便如雨而下的向她飞过来，密密地砸在她躺着的藤椅上。其中几个瓷片还顺势弹破了她摆在桌上的几个茶杯，顿时又是一阵清脆的瓷碎声。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碎片啊？”
她连忙拿着手里的丝帕挡住了自己的脸，一面试图挪动着起身离开。然而这些飞奔而来的瓷片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无论她站在哪里，它们都会一下子朝着她追过去。
张嬷嬷来不及躲闪，身上的衣物被那些瓷片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手中的丝帕也被割破了几处，没有东西遮挡的脸也随之被瓷片划了两道不大不小的伤口。
只是那被划伤的位置正好在她的脸颊两侧，看上去就像是个长着胡子的大花猫一般，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清璃看着刚才还在互相低着头嘲笑她的众人，一下子便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四处躲闪，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一脸神气的看着那群狼狈不堪的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瓷片才纷纷掉落到了地上。张嬷嬷躲在藤椅后面瑟瑟发抖，就连一向在意的脸也顾不上了。
清璃冷哼一声，“就这点胆量，还想欺负本姑娘？赶紧出来吧！”
张嬷嬷惊慌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动静以后，这才哆哆嗦嗦地从藤椅后面走了出来。
清璃一见她脸上被划伤的两道口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老巫婆，你这两道胡子，看上去还挺适合你的嘛！哈哈哈，笑死我了！”
张嬷嬷捂着脸，见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时间又气又恨，却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再惹她。
“哼，小贱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清璃看着她捂着脸跑开的背影，高声喊道，“好啊，本姑娘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