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
梵弦卿忽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原来,是个梦啊……”
当他反应过来是个梦时,心里的惊恐才渐渐归于平静。
“咚咚!”
门外传来了清璃的呼叫声。
“主人,你起床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梵弦卿才安下心来。
清璃还在我的身边,她没有离开我。
他顿了顿,应声道,“进来吧。”
听到回应,清璃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当她看到一向衣冠整洁的梵弦卿,此刻竟然只穿了一件内衬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很有意思。
“主人,你不会是……刚起床吧?”
梵弦卿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手推开了身上的被子,慢慢走下了床榻。
“我,我昨夜没有睡好,所以今日起得晚了些。”
清璃眨了眨眼睛,“没睡好?主人不会做噩梦了吧?”
提及梦境,那些在梦里闪过的情景又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又勾起了他心底无限的惆怅。
梵弦卿微微蹙了蹙眉,“无妨,不过是些梦境罢了,想必是最近忙着追查案情,以致精神不振,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
听他这么一说,清璃才注意到他那干净的脸颊上的确多了些少见的疲惫,让人不由地心生同情。
主人为了断案,真的是太辛苦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猛地一痛,像是自己也感同身受于他的苦楚一般。她关切地看着他,“那要不要我去准备一些安神的补药,炖给主人补一补?”
“不了。”梵弦卿转身一把将置物架上的长袍披在身上,面色凝重道,“今天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耽误时间。”
“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事。”他转头看向她,“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走吧,我们去镇上看看,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清璃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和他一起离开了客栈。
二人在街上暗访民情的时候,忽然听到几人提起了镇上最近的情况。
卖糖葫芦的青年男子瞪着眼珠子,表情夸张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之前咱们镇上出现了干尸,结果凶手还没抓到,如今这镇上又出现了食人心的妖怪啊!”
听到这儿,一旁卖萝卜的大婶吓得脊背一凉,“真的有吃人心的妖怪吗?那他会不会见到人就吃啊?”
另一个卖油纸伞的大叔顺势接过话,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事儿啊,我也听人说了,据说咱们镇上已经有好几个年轻人被挖了心脏,尸体被抬到衙门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见了呢!那死相啊,可真够吓人的,那几个男子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结果全都是被人挖心而死。可想而知,那妖怪该有多么恐怖啊!”
“快别说了快别说了!”卖萝卜的大婶后怕地眯着眼,连连摇头道,“你们再说下去,我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卖油纸伞的大叔叹了一口气,表情沉重道,“话说回来,如果那凶手真是个妖怪,那官府也拿他没有办法。依我看,与其这样等死,还不如买点降妖伏魔的法器在家里,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呢!”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人也连连点头,“这主意不错。我等会儿收摊的时候,就去香火铺买点儿铜钱剑,八卦镜什么的,说不定还能保保平安呢!”
“你去哪儿买啊?带我一起呗!”
“好好好,我认识一家香火铺,很灵验的!我跟你说啊……”
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食心魔,清璃只觉心底一凉,身上也不由地有些发冷了。
“主人,你觉得这件事会是妖怪做的吗?”
梵弦卿想了想,“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溜进衙门,查查死去的这几个人,生前是否有什么联系,看看从身份上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好。”
……
入夜,清璃二人衬着夜色浓重,趴在衙门边上的墙头往里探了探,发现里面有好几个衙差正在四处巡逻。
清璃看了看四周,又用灵力找到了查询案宗的房间。于是,她便伸手一挥,那底下巡逻的几人便纷纷昏迷倒地了。
接着,她便带着梵弦卿极快地溜进了案宗室,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细细地找了起来。
凭着两人不懈的努力,终于在最顶上的一层卷宗里找到了那几人的记录。
梵弦卿翻开书卷,细细地研读了一番,发现他们几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可以说彼此从未相识,所以被仇杀的可能性非常小。
清璃蹙着眉头想了想,“既然他们不可能是被寻仇的人杀害的,那凶手杀人便没有逻辑可寻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梵弦卿顿了顿,“不慌,既然身份上查不出联系,那我们可以去他们彼此的邻居家里问问,也许会知道一些详细的事情。”
清璃也十分赞同,便放下卷宗,带着梵弦卿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衙门。
次日一早,当清晨的阳光才刚刚照射到地面上,他二人早已去了死者的家里及周边邻居那里,将各自的底细都查了个遍。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几人都是属于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既没有仇家,也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每日除了耕田养家,便再也没有其余的本领了。
这也就更加证明了,他们绝非仇杀的原因致死的。
清晨的街道和往常一样热闹,可是对于此刻的清璃来说,这繁华的场面反而越看越闹心。
“线索又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梵弦卿紧抿着嘴角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呼声。
“阿璃!阿璃!”
清璃听这声音十分熟悉,便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好久不见的云觞。
她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云觞!我在这儿!”
梵弦卿难得见她笑得如此灿烂,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眉心点缀着一颗朱砂痣的青年男子正连走带跑地朝着清璃奔过来,尤其脸上那明晃晃的笑容简直和清璃一模一样。
阿璃?这是他和清璃之间独有的称呼吗?
想到这儿,他本就阴郁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沉闷起来,嘴角也抿得更紧了。
云觞疾步跑到清璃面前,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关切地问道,“阿璃,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清璃点点头,笑得格外温柔,“我挺好的,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嗯,我也挺好的,我本来是打算来镇上办点事的,可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了你,看来我们还真是缘分匪浅啊!”
清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可不?咱们可是难得的好朋友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十分火热,似乎完全将身旁的梵弦卿忘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梵弦卿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忍不住故意咳嗽了一声,清璃这才注意到自己忘了给他和云觞做介绍了。
看着梵弦卿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她只觉得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居然忘了还有他这个主人在场,还和别人聊得那么起劲儿,这下麻烦可大了。
她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怯生生地转过头瞥了梵弦卿一眼,正巧对上他凌厉如炬的眸子,心里不禁凉了一大半。
主人这是……生气了吗……
她努力扯出一抹自然的笑容,讨好地冲着梵弦卿笑道,“那个……主人,这位就是我之前在山上救的朋友,他叫云觞。”
“云觞,这就是我的主人,梵弦卿。他很聪明的哦,不仅弹得一手好琴,还会断案呢!”
清璃一个劲儿地在梵弦卿面前拍马屁,希望他能网开一面,不要让自己死得太难看。
然而云觞在听了她的描述后,脸上那不屑的表情却仍然没有丝毫消减,仔细一看,似乎还多了点……鄙夷。
对的,就是鄙夷。
他环抱着双手,风情万种的桃花眸一瞬不瞬地朝着梵弦卿的身上来回打量着,那半信半疑的眼神似乎是在说,“这家伙真有阿璃说的这么厉害吗?”
梵弦卿向来聪慧过人,自然将他眼中的神色查探得一清二楚。
他斜睨着眸子看了清璃一眼,似是有些警告的意味,吓得清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云觞,语调高深地说道,“在下梵弦卿,初次见面,幸会。”
云觞见他都主动搭话了,也不好再继续摆架子,便敷衍地拱了拱手,随意道,“云觞,幸会幸会。”
看着他这般轻视自己,梵弦卿一时间火上心头,却又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便索性转过身,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清璃见他走远后,连忙拉着云觞的手掌,小声说道,“云觞,他可是我主人,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呢?”
云觞不以为然地答道,“那又如何?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我干嘛要对他客气?再说了,我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看他的,他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啊?”
“你……”清璃指了指他的鼻子,却又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便只好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