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火
禾泱2021-08-03 11:263,360

  夜深,凉风拂进房内。

  “叮——”窗旁传来玉器相碰的声响。

  宋筝忽地睁开双眼,望向窗畔。

  不知何时一抹黑斗篷站在了房内窗前,月光透过窗间雕镂的间隙洒在斗篷上。斗篷人望向窗外,背对着宋筝。

  “阁下是?”宋筝压着嗓子问道,手顺势摸向了枕头底下,却发现摸了个空。

  “这。”飘渺虚幻的声音从斗篷处传来,听不出是男子还是女子的声音。

  斗篷人将宋筝的匕首放在桌面上,转头看向窗外,道:“快走吧。”

  “什么?”宋筝微微讶然。这人半夜潜进来,在她未察觉的情况下取走了她的匕首,还叫她离开?这人想干什么?

  “你……”环顾一周,竟不知斗篷人什么时候已离去。

  大半夜过来只为了与我道一句快走?为什么要走?

  宋筝微微蹩眉,突然嘈杂声划破了宁静。

  “走水啦!快来人啊!”

  “宋筝!”话音刚落房门就响起了徐茗行的声音,见宋筝开门,眉间的焦虑减少了几分,“快走。”

  火势比宋筝想象中要猛烈地多,恍若有人同时从酒楼各个地方同时放火一样。

  “往这边。”从顶上落下燃着的房梁阻断了二人的道路,徐茗行微微蹩眉,看向后方的窗子。

  “等一下。”恍惚间,宋筝似乎看到大火的另一边站着那名在躲白衣人的宅子里头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眼底的冷冽竟透过熊熊烈火直达宋筝心底。

  “怎么了?”烟尘呛得徐茗行咳上几声。

  “无事。”一回神,早无那名少年的踪影。约莫是眼花了罢?

  “得罪了。”徐茗行一把横抱起宋筝,踏上窗台借力离开了大火之中。

  宋筝一时错愕,抬头望向徐茗行。

  摇曳的火光映在徐茗行的脸上,额角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尘灰。望着徐茗行,宋筝只觉心中莫名地安定。

  真的只是巧合吗?这般规模的酒楼,掌柜上头必然有一大家护着,能在这里放火,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望着火舌渐渐吞噬发出噼啪的酒楼,犹如猛兽撕咬掉哀嚎的猎物一般。宋筝敛了敛眸中神色。那么在这里,谁是猛兽,谁又是猎物呢?

  “找个地方待一会。”徐茗行放下宋筝后,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楼宅处。

  宋筝会意,微微颔首。蝎子毒性猛烈,她尚未完全恢复,倘若那真的是白衣人,她去了也只会拖累徐茗行。

  徐茗行走后,远处传来不易察觉的玉器碰撞的叮铃声。宋筝循声望去时,只见湖面上荡起浅浅涟漪,不知是有人踏水而去,还是惊醒的鱼儿浮起来。

  是斗篷人吗?还是白衣人的调虎离山?

  宋筝不好循声而去,手悄悄搭上匕首的刃柄。

  “噗通。”重物落水的声响从湖边传来,惊得宋筝将匕首扯出两寸。

  “救命啊!”是酒楼的客人,还是一道计策?宋筝抬头望了一眼酒楼,虽说酒楼不是紧邻湖边,但是在窗口往前一跃,还可以落入湖中。

  奈何酒楼的伙计忙着救火,逃出火海的客人惊魂未定,无人理会那湖中的扑腾声。呼救声愈来愈小,宋筝微微蹩眉,凝力于足尖,赶赴往湖边,将水中的人带上岸。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刘瞿。”水中人瘫软在地上半晌,回过神后,整了整湿漉漉的衣裳,向宋筝作了个揖。

  “无事。”刘瞿?宋筝只觉这名字恍若在哪里听过。

  “在下今日没什么好报答姑娘的,不过往后姑娘倘若去兆城,可以去金曜阁报鄙人之名,兆城的所有开销,可算在下名下。”

  金曜阁?看着眼前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宋筝记起他便是杜素素说的那名一年只做一道菜的名厨刘瞿。她还想着刘瞿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未想到竟如此年轻。刘瞿会不会知道李阳的事情?

  “公子所说的金曜阁,我曾去过。不过与公子所见不同,在我这,那可谓是扫兴。”宋筝佯作不悦。

  “此话怎讲?”果不其然,刘瞿追问。

  “有个男子来撒泼,把里面的东西砸了一地。那个男子叫什么来着?”宋筝佯作思索,“好像叫李阳,听说还是什么知县家的公子,惹不得的一个人。”

  “李阳?”刘瞿一听到李阳的名字立刻皱起眉头,“此人是跋扈了一些,下次他若是再生事端,确是要治一治了。”

  看来刘瞿还不知道李阳死了,在这里是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

  “怎么了?”徐茗行不知何时回来了。

  “这位是刘瞿。”二人简单寒暄后,刘瞿便借故找衣裳换离去了。

  “那是何人?”望着远处楼台上一抹藏青色,宋筝见徐茗行脸上并无敌意,也就宽了心。

  “一位故人罢了。”徐茗行抬头看天,接着道:“天约莫也快亮了,乘车回兆城吧。该到解谜底的时候了。”

  见宋筝与徐茗行乘上马车离去,一旁与人笑谈的刘瞿敛起笑容,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露出似笑非笑的目光。

  “备车,见主公。”

  “是。”本与刘瞿谈笑的男子微微颔首便离去了。

  ***

  “你们可算回来了。”刚下马车,杜素素便迎上来,不留痕迹地将宋筝从徐茗行身边挤走。

  宋筝笑笑没在意。相对于小姑娘的争风吃醋,她更在意虞滁的解释。

  “进来吧。”柳玖示意屋外人赶紧进屋,准备商议事情,虞滁向虞锦烟使了眼色,示意她去另一雅间回避。

  “昨日李知县可有为难你们?”宋筝看向柳玖,不知昨日虞滁是如何将李知县打发走的,却见柳玖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昨日李知县差人来说凶手自首了,还说是某个流民因为记恨李阳踹他,所以痛下杀手。昨日的小厮还说今日李知县还要来我们这登门致歉。”

  这……宋筝有些讶然。这是哪一出?

  “虞侍郎,不如请您解释一下白衣人的事情吧。”颜嵇寻将话题转移到虞滁身上。李知县的事情固然古怪,但追溯其根源,颜嵇寻只觉来自虞滁。

  虞滁正襟危坐,眉目间满是严肃与愁意。

  “锦烟不是我的妹妹。”虞滁缓缓开口道:“她是我的侄女。”

  “你们应该都知道二十年前一豪绅为一烟尘女子豪掷千金置办了莲香园的事情吧?后来女子因病逝世,而豪绅因为用情太深而抑郁而终。”

  “那名豪绅姓安,是北洲安家的家主,那名烟尘女子名唤虞止溪。”提及“虞止溪”的名字,虞滁眸中光彩暗了暗。

  “虞止溪?那名传闻腰若柳枝般的可在掌上舞的女子?”杜素素闻言问道。

  “正是。”

  杨菲菲闻言蹩眉,转头看向虞锦烟,细细打量了一会,道:“二十年前有缘见过虞止溪一面,她生得标致,气质出尘,令人过目不忘。若是仔细看,你倒还真有几分像她。”

  “没错,虞止溪是我的姐姐,锦烟的娘亲。”虞滁叹了叹气,接着道:“当时我觉得姐姐的死有蹊跷。姐姐虽不习武,但身子却也不柔弱,怎么会感染风寒就暴毙?那时我正在京城参加殿试,一时也赶不过来,只得劳烦一些江湖的朋友去打听风声,但那些朋友一个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听闻他们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殿试结束之后,我决计不待公布榜单便赶来兆城,但那日京城却发生了布商被屠满门的事情,陛下下旨封城,出城之事只得作罢。待城禁解除时,已是三月之后,赶到兆城却听闻安家家主因相思之苦而长逝,安家已是换了一任家主。”

  “可是如今的安家家主安垣?”徐茗行微微皱眉,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你怀疑是安垣为了家主的位置而谋害安家家主还有你姐姐?”

  “不是怀疑,是确认。我曾询问安垣我姐姐的尸骨在何处,安垣道已和安家家主葬入安家的坟中。我心虽有疑虑,但总不能扒开坟墓去一探究竟,此事只能不了了之。”虞滁垂下眼帘:“但后来我遇到了先前去替我打探消息的朋友,一场意外发生,我方才知晓原来他们被安垣收买,这些年一直躲着我。其中一人还道出安垣一直在种植一种植物,用来提炼可以调控人心神的药物。他们说我姐姐和安家家主可能就是亡于此种药物之下。”

  “可是‘檞’与‘榆’?”徐茗行一道出,宋筝也想起那一卷条状符文的书卷。

  “正是。”虞滁微微颔首,“这十年来我一直动用人脉去搜集安垣提炼这种药物的证据,以及我姐姐尸骨的事情。但安垣那个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直都没有露出马脚。我花了重金得来的消息,我姐姐的尸骨在兆城的一个由西嵘人组成的村庄附近。”

  “这些年来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少,安垣其实并不是安家的孩子,他本姓复,是安家偏房抱养的孩子。安垣想除去我许久了,但忌惮在京城中不好下手,趁着我外出,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我除掉,省得夜长梦多。所以才会那时候对我动手,却不想去的人是宋姑娘。”

  “你的条件是什么?”柳玖微微蹩眉。给虞滁消息的那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兆城处于原南熙境内,曾经是南熙的贸易重城,虽然北洲吞并了南熙,但对兆城这一块肥土还是有意寄予厚望,可觊觎兆城的又何止北洲朝廷?今兆城的许多住民是原南熙人,在兆城安插了不少眼线,得知西嵘人扎营在此处也不是难事。南熙人知道此事并不上报北洲朝廷,看来南熙也是有意想与西嵘联手对抗北洲。

  如今看来虞滁和南熙人有些利益的联系,此次特意下访是有意把西嵘这一势力卷进这场纷争。若仅仅只是一个安家,这不免有些大材小用,除非安家的背后牵扯了足以和西嵘分庭抗礼的势力。不过虞滁身为北洲朝廷命官,私下与南熙西嵘联系,就不怕被朝堂上的对头算计么?还是说有持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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