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洛姜后来告诉我，我爹是被她割掉脸皮后生生放血死掉的。
可其实不需要说他的死因，我爹死了，这个理由已经够我恨周明安了。
若是不给我希望，我也许就不会有失望。
偏偏他不肯给我爹那般功勋卓著的大将军一个体面，不仅让他背着里通外国的罪名，还让他被一罪臣之女生生折磨致死。
我宁愿我爹是死于功高盖主，也不愿意听周明安为了洛姜毁掉护国将军的故事。
我恨他。
无数次我做梦梦到我和周明安甜蜜的过去，我都会在最后拔出簪子扎进周明安的脖子里。
只可惜周明安习武多年，即使我近身也杀不了他，而且即使杀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若是能改变呢？】
当我恨他恨得入骨时，我第一次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你太恨了，所以我来找你了，如果你能杀了周明安，那你就能获得一次改变过去的机会。】
那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只要杀了他吗？”
【杀掉他和与他有关系的人都能推动主线任务，主线任务完成，时间就能回到过去。】
那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甚至分不清是不是我癔症了。
我看到我的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进度条，进度条上的进度是0，而那个数字，周明安曾教过我。
我摸不到那只进度条，但如此神奇的力量，又何妨相信一次呢。
我要，杀了周明安。
15.
杀掉周明安并不简单。
他是个皇帝，身边藏着无数暗卫。
他自小习武，虽然做不到隔山打牛，却也是个厉害的人。
而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背了暗伤，人又住在冷宫，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又想到那日周明安痛苦的表情。
——他对我有情，而他对洛姜的情谊，似乎也不是那么牢不可破。
我记得他醉酒后曾和我说过，救下洛姜只是因为洛姜是他的老乡，那女子和他志向相同，也是受了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而宫中唯有他们能说得上话。
可后来他把洛姜藏在后宫，时不时宠幸她，事情就变了味。
他自诩清高，我往常不懂那份清高，现在却得利用那清高。
然而还没等我想出办法，洛姜再次来了。
她又教训了我一顿，却没有打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姜似乎生出了忌惮，只是不断提起我和周明安的情谊，把我十年的喜欢贬低得一文不值。
“陛下和我说过，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和我一起离开了。而你，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装了十年的喜欢，等你回应了，他就不要了。”
我抬头去看她。
洛姜踩住我的手，摸着脸上的疤痕恨恨道。
“但哪怕我要走，我也不能让你好过。我记得你母亲给你打了一套首饰，不如送我，我好不再罚你。”
“不可能！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东西了！”
“你已经是个弃妇了，贱人哪里配戴玉做的首饰？拿不拿出来？”
小珠在旁边哭着让洛姜放过我们，洛姜却仍然拿我寻开心。
她踩我的手，让人在我的宫中乱翻，我疼得直吸气，她笑得格外开心。
他们最终还是在我的床榻下面找到了那套首饰，洛姜把首饰摔了个稀巴烂，又当着我的面踩进泥里。
然后她抓着我的手拍拍，再轻轻一吹。
“你看，一点痕迹都没有，你告状都没地方告。”
她说完，眼神又冷下来，盯着我笑。
“别得意得太早，我走前，一定要把你的脸皮撕下来。”
洛姜走了，我在地上趴到了晚上。
天上下了雨，地上泥泞不堪，我趴在雨地里，雨水从我的脸颊滑过，滑入了泥泞的湿地间。
小珠凑过来安慰我，想扶我回屋，我却抓着一只被踩碎的簪子，突然问她。
“小珠，你说，究竟是谁告诉洛姜，我还剩一套母亲剩的首饰的，又告诉她，那首饰藏在床下暗格里的？”
16.
小珠死了。
昨夜下了大雨，冷宫外的守卫也偷了懒，溜去打牌。
然而等早上来看时，门口放着一具冰凉的尸体，连脸皮都被人割下来了。
那守门的侍卫崩溃大叫，跌跌撞撞跑开后，事情很快便在宫内传开，也传到了皇上耳边。
周明安闯进冷宫的时候，我正发着高烧，手中紧紧攥着破碎的首饰，在梦中也哭着叫着“妈妈”。
昨晚洛姜走后，我伤心过度，又淋了雨，便不怎么清醒，连是谁杀了小珠都不知道。
而且谁都知道洛姜伤了脸后，曾无数次扬言要把我家的脸皮都撕了，小珠也数次为了我顶撞洛姜。
周明安看我流泪，忍不住捉紧我的手。
洛姜听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解释，周明安却怒声问道：“你说不是你，难不成是她吗？冷宫里什么锐器都没有，连她的首饰都被你踩碎了，她拿什么去杀人？”
洛姜解释不清，只能把手下的宫女推出来。
那宫女哭得厉害，但洛姜指着她说：“她在宫外有个弟弟，说不定是为了偷钱才摸来冷宫，那碎玉磨成别的形状也能换点银两，肯定是她撞见了小珠，为了灭口才做的！”
那谎言拙劣无比，但周明安却信了。
宫女被当场拖走杖毙，周明安一遍一遍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在模糊间看向他，小声叫着“明安”，他忍不住对我笑，拉着我也叫了声“囡囡”。
“明安，我好冷啊，小珠在不在，我只有她了，你让她，多陪陪我好吗？”
我茫然的张着眼睛看他。
我看到他瞬间僵住，表情僵硬痛苦，脸色也逐渐狰狞。
洛姜扑过来想抱他，被他一把推出去，洛姜哭得厉害，他却嫌烦。
“从没见过比你还恶毒的女人！”
外面的侍卫进来通传，宫女没挨了几下板子就被打死了，而我听到宫女死了的消息时，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小珠……我的小珠呢……你是不是把她打死了？”
周明安手足无措的抱着我，任由我的眼泪落在他的衣襟上。
“小珠死了，但我把凶手也杀了，没事了，没事，一个下人而已。”
人人平等。
下人而已。
我靠在周明安怀里，拽着他的衣衫，骤然间很想笑。
笑他，也笑我自己。
昨晚我将破碎的簪子捅进小珠脖子，她哭着和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也笑了。
我当然知道她为了我付出了太多了，她以前积攒了不少银子、不少首饰，为了让侍卫帮忙通传请御医，她全送出去了。
只是皇上为了洛姜连我爹都要虐杀，她再不投靠洛姜，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可我还是杀了她，用簪子艰难的割了她的脸皮，还把伤口处扎得看不出形状。
对不起。
我对小珠说道。
这次，我真的哭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