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几乎是喜极而泣,夏也本来透支的体力一下子回到了身体里,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依旧是那把火红色的伞,笼罩在两人是头顶。
“真的是你吗二十一!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面前的男生一脸平静,单手撑伞,腾出另一只手摘下兜帽。他银色的头发在昏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耀眼,一双水蓝色的眼眸流露出冷厉而危险的光芒。
他眉眼低垂,冷冷问道:“你是谁?”
她被这句话彻底击溃。
“二十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夏也啊!”
银发男生的眼神倏然变得幽深,毫无温度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诧的神色——
“听起来,你好像认识我?”
虽然是熟悉的声线,但那语气却很冰冷,冷到判若两人,冷到夏也开始不确定了,这到底是不是二十一……
“你是谁派来的?身份是什么?跟踪我的特工吗?”
他冷冷盯着夏也,向前跨出半步,俯下身,眼神恰好可以与她平视,他看向她的目光像极了刚出鞘的剑,闪动着锐利的光芒——
“他们怎么派你这么低劣的人手来跟踪我?”
明明是她魂牵梦萦的水蓝色眸子,但此刻却蕴满了如同深海般沉闷的黑暗,以及某种无形的压迫感,和深深的陌生感。
夏也焦急地摆手,慌忙解释:“我不是来跟踪你的!二十一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银发男生冷笑了一声,“呵,就连演技也很差。”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因为眼前的银发男生真的看起来丝毫不认识自己,她此刻的内心除了恐惧以外,还有种说不清的委屈,“对不起……可能我真的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我的一位故人。”
“继续,还有什么理由?”
他低垂着眼,浅色的睫毛根根分明,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杀意。
夏也只能继续为自己辩解:“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给你造成了不便,还请多包涵。”
银发男生并不作任何的回应,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迎着他怀疑的目光,夏也再次解释道:“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根本就没有能力伤害你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但肯定不会派我这种身体羸弱的普通人来跟踪你吧!”
“普通人?呵,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银色的手枪,还没等夏也反应过来,枪口便已抵上了她的胸口。
“不要动。”
那双水蓝色的瞳孔完全变得陌生,夏也拼命想忍住眼泪的,可那些汹涌而至的透明珠子还是一颗一颗滚落,像是断了线的宝石。
枪口压得更用力了一些。
那一刻,她的胸腔内传来一阵钝痛,夏也绝望地垂下眼睫,可时间却像是忽然静止了一般,刺目的白光覆盖了眼前的一切,吞噬了所有感知,似乎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倏然间闯入她的脑海——
深夜,一个女孩正在冰天雪地里垂头丧气地赶着路,那个背影看上去很瘦小,走着走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电话……
明晃晃的白炽灯,紧闭的房门口,同样是那女孩的背影,一把枪的枪口正抵在她的腰间,她忐忑不安地看着猫眼,与门口的调查员周旋……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夜深了,只有她一个人伏案的身影依旧在忙碌,眼睛紧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小巷深处,她拿出好几根猫条,弯着腰逗喂一窝刚出生的小流浪猫……
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吃饭的她,敲键盘的她,听音乐听哭了的她,看故事看到睡着的她……
一双手为她轻轻披上毯子,还不忘在她旁边的桌上放一杯白开水……
她被绑到冰冷的实验台上,有人拿着针管给她注射透明的液体……
无数个画面,都是她自己,都是来自于二十一的视角……
每播放一个画面,夏也便能同步感知到与此相对应的情绪——那里面有警惕、慌乱,有苦涩、忧愁,有心动,有悔恨,有怜惜,有爱慕……
夏也闭上眼睛,泪水却像洪潮般决了堤……
这都是二十一眼中的她。
那些深埋于心底的隐秘情愫,只要他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可现在她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感受着那颗机械心脏坚实有力的跳动,她失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银发男生轻颤了下指尖,竟鬼使神差地把抵在她胸口的枪收回,“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还打算继续演下去?”
那一瞬,几乎是无数种情绪混淆在一起,伴着无尽的委屈,夏也蓄满了力,扑到银发男生的怀里。
他闷哼了一声。
由于女孩力量之迅猛,他来不及做任何一丝防备,在惯性的作用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那一瞬很短,短到似乎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那一瞬又似乎很长,长到跨越了四季,平齐了山海与洪荒……
哗哗哗……
雨依旧下得很大,倾盆而下。
银发男生隐约感知到远处有人影正往这边移动。他握着伞的那只手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另一只手悄悄扔了个烟雾弹,设置短暂的视觉屏障。
然后,他单手将女孩推开。
“我没什么时间在这里陪你感时伤怀,实在无聊的话就去找个班上,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冷冷地撂下这句话,银发男生强硬地把伞柄塞进女孩的手里,“这把伞给你了,不用谢。”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
“记住,我的名字是120Live,不叫二十一。”
话音刚落,夏也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大团浓浓的烟雾……
不远处高悬在路灯上的摄像头“滋滋啦啦”闪烁了几下。
“咳、咳咳咳咳咳……”
等烟雾散去的时候,她的视野里早已没有了银发男生。
“小也你没事吧?”
裴一诺和江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二十一!二十一呢?”
夏也焦急地四下张望,“二十一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