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尉来，让皇后的人去救凌灵期。”
甄珠点点头，见宋凡星出了屋，才捅了捅碧水道：“劳驾带我上房瞧瞧。”
碧水默不作声，倒是摊开了手掌。
“干啥？”
“酬劳，我的。”
甄珠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地从怀里掏出两幅膏药摔在他手里。
“人家关键是帮忙，你是职责范围内，还好意思要酬劳。赶紧，带我上房！”
碧水收了东西，二话不说将甄珠提起来扛到肩头，眨眼功夫便跃上了房顶，将周围情况一览无余。
只见尉来和宋凡星已经在同皇后派来的暗卫交涉，那人点点头，没入了黑暗。
甄珠送了口气，“皇后的人应该不是孬种，对付一个吴信绰绰有余了。走吧，下去吃饭。”
碧水却面向那暗卫消失的方向纹丝未动，半晌眉头微蹙。
“他，并未下山。”
彼时甄珠正在屋檐上向下探，闻言差点摔下去，幸好碧水眼疾手快将人捞了起来。
“你说什么？那暗卫没去救人？”
碧水点点头，“没去。”
满月将甄珠的脸映得惨白，她倒吸一口凉气。
也对，那暗卫只管看着尉来，凌灵期的任务已经结束，生与死于皇后而言又有何干？
可她不行，这段时间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今日这祸事说到底也是因她而起，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甄珠沉下口气从房上一跃而下。
一贯沉稳的碧水被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追上去将人拽住，以轻功带着她安全降落。
“走，救人去！”甄珠撂下距话便朝马厩奔去。
碧水快步跟上，语气却是冷漠中夹杂着不满。
“干我何事？”
甄珠已经跨到马上，斜睨着他道：“我去救人，你，负责救我。想完成任务就跟上！”
“你在利用我。”
“没错。”甄珠大言不惭地点点头，
“尉来身份特殊，马家寨也不好搀和，他们还是不去的好。你功夫了得，对付个吴信还不是轻而易举？”
碧水被这通马屁拍的很是舒服，飞身上马夺过甄珠手里的缰绳，一路无话朝御风苑奔去。
月圆中秋，御风苑今夜很是热闹，甄珠塞了好些碎银子才打听到吴信的包厢，刚要伸手推门，却被碧水拎着领子扔到了后面。
一只长矛直冲门面而来，若不是碧水手疾眼快，甄珠已经被钉在墙上了。
吴信满身酒气，手上的招式却相当狠辣，招招直冲要害。
碧水人如其名，以柔克刚，轻盈跳转，腾挪间已经让吴信吃了不少亏。
甄珠冲进屋找到摊成烂泥的凌灵期试着鼻息，还好，人还活着。
刚松了口气，忽听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转身便见吴信的长矛已经脱手，碧水的剑直冲他胸口而去。
“不要！”
吴信不能死！
吴信死了，丹州便危险了。
甄珠想也不想地扑向吴信，碧水的剑终于在她身前一寸停住了。
吴信却毫不客气地一掌打在甄珠的后心口上，结结实实地将她刚刚养好七八成的伤口崩裂。
甄珠落叶般轻飘飘地飞向门口，可预想中撞击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而是跌进了一方温暖的怀里。
此时碧水和吴信打得正热，甄珠纳闷地抬头才看清来人是宋凡星，连忙扯出个讨好的笑容。
“凌灵期还没死，一时半会没事。”
“知道了。”
宋凡星面如寒霜，眸子冷冰冰地扫过甄珠，不再做声。
甄珠心里叹气，遭了，这副冰山似的面孔下怒气值怕是已经拉到满格了，怕是不太好哄了。
正想着，碧水已经封住了吴信的经脉，曾经不可一世的他此时像个门神一样立在屋子中央，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几人，讽刺地笑笑。
“皇子暗卫也不过如此。”
“你想我杀了你？”碧水双手抱剑道。
“呵，你，不敢。”吴信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挑衅。
“你赌他敢，才招我们来的，不是吗？”
宋凡星将甄珠抱到床上安顿好，走到他跟前道，“你招式狠毒却漏洞百出，要么是杀人心切，要么是一心求死，或者，二者皆有。”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
吴信睥睨着宋凡星，眉宇间仍保留着不凡气势。
“你毒害无村老小时可想过有这么一天？”宋凡星积攒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陷害马家寨，招致北夏入侵时你可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们是你的报应！”
吴信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报应？你们这群喽啰懂什么？”
“那年北夏水草丰茂，若不引其来犯再灭掉他们的气焰，他们根本不肯让步通商协议，何来如今每年万金的关税！这是造福大靖！”
“胡说！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宋凡星一贯平和的眸子里泛起血红，
“幼子失了父母，老父没了孩子，是你们将一个个家庭变得分崩离析！让丹州变得更加萧条，你们就是丹州的罪人！”
“若论罪责，难道仅凭我们驻军处就能让北夏乖乖进犯？仅凭我们，就能做到滴水不漏免于罪责？狡兔死走狗烹而已。”吴信的嗓音有些颤抖。
他自诩一生忠心无二，没想到还是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一想到流放的凌厉，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他宁可一同流放，也不想继续留在驻军处任人羞辱。
“无村又是为了什么？他们就活该受死吗？”宋凡星伸手甩了吴信一个巴掌，吴信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若不是你还有用，杀你百回都不足惜！”
吴信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淡淡地道：“无村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愚忠！你身为封疆大吏，最该做的是守护一方百姓，而不是肆意摆弄人命。”
“吴信，你的流放地就是丹州，你该求丹州百姓恕罪，你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仇人的剑下！”
吴信听着宋凡星的话，像是心里尘封的镜子被擦亮，眼睛里的愤怒渐渐退去。
这一切都是有人为了扳倒凌厉，自己不过是个棋子，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保他，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丹州。
他和凌厉的确欠了不少人命，如果有因果报应，就让自己在这儿的赎罪能让他在流放之地不至于再添祸患吧。
碧水伸手为吴信解了穴，任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鬓角的白发分外刺眼。
宋凡星抱起甄珠，碧水不情不愿地背上凌灵期走出了御风苑。
“你带着他先回吧，时间久了怕是挺不住。甄珠的伤不宜颠簸，我带她走回去。”宋凡星交待一声揽着甄珠走了。
碧水望着繁华中一双背影忽觉得在这世间有个能和自己作伴的人也不错，改天该去看看那个王小姐。
而此时，丹州城外正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着这片富庶繁华，黑暗中他已经伸出了触角，只需一瞬，便可将一切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