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副处,别来无恙啊。”庄戎扯着尖细的嗓子立在马下一脸谄媚。
吴信冷笑着,手里的马鞭指向甄珠:
“来得正好,庄长史,您给瞧瞧,这人不是死了吗?莫非我们抓错了人?”
“哎呀,”庄戎为难地拱了拱手,
“实在对不住。听闻吴副处深夜追捕,蔡刺史与我深感不安,连忙去查,发觉这人竟是让临时补班的侩子手给偷梁换柱了,这不,人我带来了。”
一个瘦小的人影被推了出来,竟是那个府衙监狱里给他们递条子的小狱卒,稚气未脱的脸上毫无惧意。
甄珠紧咬着下唇,庄戎这个卸磨杀驴的王八蛋!
“吴副处,这人可要带回去?”庄戎拱拱手道。
“刺史府的人自然听从庄长史发落,我驻军处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吴信冷眼道。
“那好。”
庄戎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眨眼间,鲜血喷涌,小狱卒的头颅落到地上滚得老远。甄珠闭上眼睛,眼泪滚烫。
“庄长史可还有事?”吴信冷冷地道。
“请吴副处转告凌处长,剩下那两个逃犯刺史府将竭尽全力搜捕,一有消息当即刻通知各位。”
庄戎说罢,扬了扬手,人群散至两侧,给驻军处留出一条通道。
甄珠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着庄戎。
善恶终有报,庄戎,你等着!
甄珠被带进驻军处地牢时,宋凡星刚被碧水从肩头扔下来。
碧水两只手在他身上摸索一阵,确认没有其他的伤,便盘腿坐下,将宋凡星的脑袋托起放到自己大腿上,宋凡星睁眼便看见一张横眉冷对的脸离自己的鼻尖不到一寸,吓得一蹬腿坐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宋凡星捂着胸口磕磕巴巴地道。
“上药。”
宋凡星这才发觉自己头上肿了个大包,见甄珠不在,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碧水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立刻补了一句,
“天黑看不清,故离得近些。我对男人没兴趣。”
“是我鲁莽了。我不打紧,还请陆兄救救甄珠。”宋凡星拱手行了个大礼。
碧水摇摇头,“不行,驻军处地牢我不熟,人太多,也打不过。”
“若是有个帮手呢?”
“非高手不可。”
宋凡星抬头辨了方向,没有答话,径直朝一边走去。
“你要去哪儿?”
“城隍庙。”宋凡星答罢,忽觉得脚下一空,人已经趴到了碧水的肩膀上。
“轻功带你,比较快。”
到城隍庙时,宋凡星的头垂了一路,又晕又痛,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举着关键给的牌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关键还是头回见宋凡星如此狼狈,想嘲笑几句,忽看清他身后还有个碧水,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甄珠被吴信抓了,快去救她。”宋凡星开门见山急切地道。
关键却仍旧一副悠闲的模样,“哦。可这与我何干?”
宋凡星没料到关键竟说这样的话,脸色更加惨白,咬着牙道:
“若没有甄珠,您怕是没那么好交差,此刻甄珠被抓,若供出这一切是二皇子所为……”
“那又怎样?”关键耸了耸肩,
“圣上的特使不日便到丹州,凌厉和张怀山如何也躲不掉这一关,即便知晓是二皇子所为,圣上还能信他?”
“你!”
宋凡星忽然觉得自己窝囊至极,连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碧水觉得事情已有定数之时,却见宋凡星屈膝跪地,对着关键磕了个响头,声音中带着颤抖。
“求你救甄珠,我宋凡星这条贱命愿受你驱使。”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关键为难似地挠了下眉毛,“再说驻军处地牢常年重兵把守,易守难攻,此刻天就快亮了。你让个暗卫白天去闯地牢……”
“两个。”碧水忽然插嘴道。
“恩,让两个暗卫闯地牢,就算能活着出来,追究起来也是给主子惹麻烦。”
宋凡星闻言起身,冷笑着道:“人说‘一语双关,遇之不犯’我还以为是何等英雄豪杰,如此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关键听这话,心里好不乐意,他向来觉得自己能文能武,风流倜傥撑得起英雄二字,被宋凡星说的好像一文不值似得,他非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功夫。
不过,这拼命的事,也得有个酬劳才行。
“要我去救也可以,”关键清了清嗓子唤住宋凡星,“把甄珠给我,我便去救。”
宋凡星忍不住一阵晕眩,生生将下嘴唇咬出两道血痕。
“成交。”
关键叹了口气,回屋拿个两顶帷帽,扔给碧水一个。
“走吧,去会会驻军处。”
几人去驻军处的路上竟遇上马家寨的人马,两队并作一队向驻军处狂奔。
“来的正好,你们人多,分两批,一批使远攻,佯攻大门,吸引兵力。另一批等我们解决了暗哨翻墙进去,挡在地牢入口。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关键策马来到马又鸣身边道。
“懂。”马又鸣利落地点了点头,路上便已传令下去,乔文礼、乔文义各带一队。
“你还是来了。”宋凡星看着尉来不知是喜是悲。
“她在为我抵命,不来岂不是畜生?”尉来声音冷涩。
“小心,若你我被抓了,甄珠即便被救出来也放不下心。”
“放心,暗处多了几个人,想必是皇后的护卫。”
宋凡星瞥向周边,树木隐约有些响动,看来又多了些帮手,即便甄珠救不出来,尉来也能全身而退。
说话间驻军处已经到了眼前,东方破晓,关键飞身摸上墙头解决了墙上的岗哨,乔文义趁机带人悄悄潜进驻军处对面的屋顶,一阵箭雨过后,驻军处果然在门口开始布阵。
吴信本在地牢审问甄珠,听人来报,嘱咐身边人看好,便亲自到大门迎战。
只是这仗打得奇怪,只见箭羽不见人,一阵接着一阵,连绵雨似的。箭的角度也刁钻,只要盾牌有一丝缝隙都能精准地钻进去,让人好生气恼。
吴信不得已带着人冒着箭雨上前迎敌,好不容易临近了,却不知从哪儿钻出一队人,手持一人高的盾牌将他们团团围住,不打也不逃,泼皮无赖似地将他们困在原地。
另一边,乔文礼带人翻墙进去,门神似地守住地牢口,手里的棒槌专照脑袋招呼,嘴里还不住地叫嚣着:“真他娘的过瘾!”
马又鸣则引导着金妮专攻还没到近处的人,那些人一见这么一条大蟒吓得魂都掉了好几个。
宋凡星和尉来跟着关键和碧水进了地牢里,这二人不愧是高手,所到之处像割麦子一样,人被打得七零八落。
终于,他们在走廊尽头的刑房里找到了甄珠。
甄珠手脚拴着手腕粗细的铁链倒吊在架子上,身上满是鞭痕,嘴角的血淌过眉眼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见他们来了,甄珠花光全身力气挤出一丝自以为体面的笑容,两眼一黑,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