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想象着当年黄鹂和陈威在这屋子吃饭打闹的场景,不禁有些感慨。
人们总期盼着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却很少有人想过成眷属后呢?
有多少人逃得过柴米油盐、纷争隔阂、新欢旧爱?
甄珠突然握紧拳头,咬着下唇低声道,
“景殊,即便半年后我同你交好,你可想过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终究不会有好结果。就像鹂妃和陈威一样。”
景殊一愣,淡淡笑着,
“这世上没有推不开的门,你既推门入了我的世界,我定不负你。”
甄珠灿然一笑,眸子里却多了份心疼。
定不负你,多美的誓言。
多希望不是说给她听。
“不早了,该回去了。”
甄珠起身掸着身上的花瓣,却被景殊猛然拽向自己。
她下意识地尽力转开自己的头,生怕这花田月下犯下什么不该犯的错。
景殊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了下去,瞬间换上狡黠的笑容。
“花败了。”
他指尖划过她的鬓发,展开,上面躺着一朵小花,
“你在躲什么?”
“没……没什么。”
甄珠红着脸转身朝马匹走去。
景殊故意提高了几分声调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你若想躲本王的亲吻,本王可以叫你如愿。”
“滚开!流氓!我没有!”
景殊立在花海中间,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寂寞。
似乎这里的爱情也同这花一样,开的灿烂,落得破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安。
等等,别急,再等等,她终将属于陈景殊。
两人回到宋宅时已经过了晚饭时辰,甄珠本想自己用饭,可一问江离,宋凡星竟然没吃饭就睡下了,心里有些不踏实,三步并做两步地到了他房间。
还好,锁链已经被撤掉了。
“怎么了?不舒服?”
甄珠坐到床边,对着面朝里躺着的宋凡星柔声问。
“我没事。”
宋凡星瓮声瓮气地回着。
“没事怎么不吃饭?空着肚子喝药对胃不好。”
“不好就不好吧,反正也活不久了,要个好胃有什么用。”
甄珠一听,这话里明显带着怨气,于是笑眯眯地贴上去,
“好胃方便吃醋啊。”
宋凡星鼻孔哼了一声。
她明知他会吃醋,还跟别的男人跑到郊外大半天才回来,想想就生气。
“喂,我已经在哄你了,不要太过分哦!”
甄珠板着脸,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要不是我跟景殊走一趟,钟青和凡珍阁的罪名能洗脱?你能恢复自由?不感谢我就算了,还闹脾气,该打!”
“你不讲理!”
宋凡星倏地坐直了身子,气愤地对着甄珠道,
“碧水明明说你们是前后脚从墓里出来的,可他去查了一圈消息早都回来了,你们却天黑了才回来!这么长时间你们干什么去了?花前月下亲亲我我?”
“哪有什么花前月下,我们……”
甄珠有些心虚地擦了把冷汗,
“我们只是恰巧路过黄鹂的墓地,顺便扫了个墓。”
“你确定?”
宋凡星一贯晴朗的眸子里透出怀疑。
“确定!”
甄珠忙不迭地伸出手指指天发誓,
“如果我说谎……”
还未等她说完,便听宋凡星补上了下一句,
“宋凡星就不得好死!”
“使不得,使不得!”
甄珠连忙握着宋凡星的手道,
“这毒誓咋能发呢!”
宋凡星冷笑着盯着甄珠,眉毛微挑,
“没撒谎你怕什么?”
甄珠仿佛被媳妇捉奸的丈夫,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于是干脆往前一凑,啄着宋凡星的唇柔声道:
“宋凡星,我爱你。”
宋凡星一肚子酸水,在几个吻里终于化成了蜜糖,斜着眼问,
“真的?”
“真的。”
甄珠忙不迭额地点头,
“比真金还真。”
可能是点头的幅度太大,甄珠头上竟有什么掉了下来。
宋凡星手疾眼快地捡起来,刚刚恢复柔和的面庞又板了起来。
“没有花前月下,这鲜花是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这是……”
甄珠又急又气,她还以为景殊帮她把花摘了下来。
“这花郊外多得很,先生若是喜欢,本王这就叫人折来。”
景殊不请自来地坐到桌旁边欣赏自己的“杰作”,边命人将饭菜布到桌上,
“独自用饭着实无聊,听闻先生也未用晚饭,不如一起?”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无耻。
宋凡星心想着,微微一笑,牵着甄珠的手走到桌边,顺手将鲜花扔到了窗外。
“这野花虽然开得漂亮,但不持久,配不上你。凡珍阁新进了一批上好的绢花簪子,明天送来你挑支喜欢的。”
“好,好,吃饭。”
甄珠见好就收,一个劲往宋凡星碗里夹菜。
“绢花长久,总归是假的,不如野花新鲜,香气醉人。若是喜欢,每时辰换也不是什么难事。”
景殊若无其事地笑道。
“可惜她不喜欢。”
宋凡星也悠悠地回礼,
“她喜欢我。”
甄珠满头冷汗,这恩爱秀的怎么这么难受?只得敷衍几句转移话题,
“碧水回来了?查到了什么?”
宋凡星给甄珠夹了块红烧肉,正色道:
“陶不然的那些粮食进了兴盛坊的仓,后来暗中流转到了京郊各州的官仓。想必是有人担心西南各地官仓空虚引朝廷来查,特意买来补空缺的。”
“兴盛坊?那不是你的老对手么?”
甄珠边塞着肉边问。
“所以才会假借凡珍阁之名行事。”
景殊放下筷子望向宋凡星,
“钟青之事是我鲁莽了,对不住。”
甄珠和宋凡星皆是一愣。
本以为景殊是个打死不低头的,对让他认错都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起。
宋凡星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客气地回道:
“换成旁人查案,对凡珍阁也会如此,云中王言重了,下不为例便好。”
“自然。”
景殊道,
“以当时交易的情形,兴盛坊一定知道自己用的是假交子,西燕县败露,他们必定会有所警惕,后面怕是不太好查了。”
甄珠一拍桌子,兴奋地道: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同志们别灰心,咱们离真相不远啦!”
宋凡星和景殊带着对神经病的怜悯齐齐看了她一眼,各自闷头吃饭。
甄珠心里不服,明明两个人刚才还为了她争风吃醋,怎么一转眼就没人理她了呢?
她不甘心地问: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直接抓人来问问?”
景殊摇摇头,
“不宜打草惊蛇,不如……”
“引蛇出洞。”
宋凡星优雅地接上下半句。
甄珠看着这两人默契地交换目光,讷讷地坐下。
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邪魅恣肆。
糟糕,怎么感觉他俩才是官配,自己是小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