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几人快马加鞭冲向蔡二家。
“他哪里说谎了?”尉来和甄珠并驾齐驱,趁机问道。
“你看得清我吗?”甄珠转脸问道。
尉来点点头。
“看得清他吗?”甄珠朝身后的宋凡星扬了扬鞭子。
天色已暗,尉来只能看清宋凡星的轮廓。他瞬间明白了甄珠的意思。
北夏商队是在山中遇袭,即便当时的天色比现在亮一些,但树木参天,光线并不好,除非蔡二和杀人者只有一步的距离,否则不可能看清对方脸上的刀疤。
几人到蔡二家时,屋里已经燃起了灯,灶上的火还是热的,但屋里屋外却空无一人。
甄珠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尉来轻车熟路地进了密道,蔡二果然在那里,但已经断了气。
尉来将尸体拖出,甄珠和宋凡星静静地站着,神情复杂。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让宋凡星不安的是,他们今日刚刚来过,转眼人证便被杀了,难道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还是温热的,刚走不久。”尉来说着,伸手帮蔡二合上眼睛。
蔡二的后背有一个一寸左右的伤口,伤口很深,鲜血顺着脊背流下,将后背的衣物浸透,像是正中心脏,除此之外,浑身再没有伤口,也没有骨折或是打斗的痕迹。
想必凶手追上蔡二,从后背一刀致命,出手颇为狠辣。
“杀人灭口?还是,仇杀?”宋凡星沉重地道。
“若是我们早来半个时辰,也许……”尉来有些哽咽。
甄珠摇摇头,“没用的,也许有人就是想让我们看到这一幕。”
几人陷入沉默,忽听房顶有响动,一个黑衣人蛟龙般从窗户一跃而进,手里的匕首刺向蹲在尸首旁边的尉来。
尉来连忙起身躲闪,右手腕的鞭子垂下,狠戾地挥向刺客。宋凡星趁乱将甄珠推进密道,自己拎起火钳给尉来帮忙。
那刺客身手不凡,三下五除二便封了宋凡星的穴道,少了帮手的尉来招架的更加吃力。
甄珠在密道里听着外面拳拳到肉的打斗声按耐不住,伸手摸向腰间的袋子,幸好,凌灵期给她的药粉还在。
她爬出密道,瞅准机会将一袋药粉悉数向刺客扬去,刺客却不慌不忙地转身绕到尉来身后,将他当做盾牌抵在身前。
药粉如雪花般掉落在尉来身上,尉来没忍住,一个喷嚏从口鼻里喷出一股药粉,瞬间麻了舌根,接着四肢都不受使唤了。
甄珠大惊,赶紧上前将他脸上的药粉蹭掉,连声叫着抱歉。刺客悠闲地走到甄珠面前,握着她的手拉到自己鼻下,毫不顾忌对面宋凡星喷火似的眸子。
“天麻散?这么用有点浪费啊。”
甄珠的手顺势向前怼去,想将手上的药粉怼进他的口鼻,可惜手腕被他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识相点,乖乖答话。”刺客并没有被激怒,平静地道。
甄珠挣脱他的手,稳了稳心神,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回来?”
刺客皱了皱眉头,道:“我让你答话,不是叫你问话。”
“那你倒是问啊!瞅啥呢?”
“你们今天来过?”
甄珠翻了个白眼,“废话!你是驻军处,还是马家寨的?蔡二什么也没说,你们究竟在怕什么?”
“人不是我杀的。”刺客顿了顿,给甄珠留了点反应的时间,“是你们吗?”
“不是。”甄珠道。
刺客给宋凡星解开穴道,又从怀里掏出颗药丸塞到尉来嘴里,两人终于结束了雕塑状态。
“可我到这儿便只看到了你们。”
“大哥,我们三个连个匕首都没有,明显证据不足啊!”甄珠无奈地道。
没办法,刚才那架势是容易让人误会,幸好是被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撞见了,如果是被官家看到了……甄珠转念一想,倒也没事,只要不是驻军处,问题不大。
“你手腕那个,不就是匕首吗?”刺客对着甄珠抬了抬下巴。
甄珠抽出袖口的小弯刀,道:“这个啊,太短了,捅不死人的。”心里却有些惊讶那人从未碰她这只手臂,却知道这里有把匕首,有些不简单。
刺客摇了摇头,“不,可以。”
他拿过小弯刀,轻轻向后一甩,在众目睽睽下,匕首深深插进蔡二的胸口,连手柄都没入了皮肉。众人大惊,凭这准头和功夫,方才他只需使出三成功力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甄珠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哭丧着脸道:“冤枉啊,真不是我!”
“我知道。”刺客说着,将匕首拔出,在蔡二的衣服上擦了擦,还给甄珠,“你们没理由杀他。其实,我们见过。”
他方才只是想吓吓他们而已,看他们紧张的样子甚是有趣。见甄珠几人都愣在原地,他好心提醒道:“七巧节,瑞鹤仙。”说着转头看向尉来,“可惜了,侗邀也曾也帮你挡了不少明枪暗箭,竟走到了这一步。”
尉来对上那目光,忽打了个寒颤,冷声问:“你究竟是谁?”
“关键。”关键说罢,看着几人交换了一阵眼神却没有任何震惊,不免有些诧异,“没听说过?”
众人摇头。
关键独自叹了口气,苦笑道,“罢了,一群土包子。”
旋即严肃起来,“说正事吧,我不是驻军处的人,更不是山贼,至于我身后的人,你们自不必知道。既然都找到了这儿,应是和你们一样,都是在查北夏商队被杀案。”
“昨晚我去了驻军处,找到了三年前的花名册,上面有每日出勤的人员名单,那天的名单比往日多了八人,花名册上注明,因连日降雨,这批人被派到了堤坝执勤。去堤坝按理要从城东出城,而当日城东门的出城记录上,没有他们。”
“看来真的是驻军处干的!”尉来忿忿地道,“可是蔡二为什么要撒谎呢?”
“三年前,就在北夏商队被杀前,蔡二母亲已身染重病,城中各医馆都束手无策。马家寨之事后,蔡二忽然有了银子,带着母亲去京城过了一段时间,直至去年初才回到丹州。”
“果然有交易。”甄珠深深看了看死去的蔡二,母子连心,不只是在说母亲。
“你昨晚去了驻军处,今晚他便死了,应是驻军处察觉到了,杀人灭口。”宋凡星低沉地道。
关键摇摇头,“不一定,马家寨也一直在找他寻仇。”
“当年的这队官兵可还能找到?”甄珠问,看样子关键已经做过很多功课,趁机会信息共享免得自己多走弯路。
“都死了,除了……”
“吴信?”宋凡星接话。
关键对有人猜到答案甚是满意,却略有些无奈地道:“如果今天杀蔡二的是吴信,他一定有了戒备,这条路怕是也走不通了。”
甄珠歪头想了想,忽然轻笑道:“你肯说这些,就冲着合作来的,对吧?我们同意。”
关键忽觉今晚比想象中顺利许多,遂倚着墙吊儿郎当地道:“聪明。虽是各为其主,但无非都是冲着凌厉。你们能抢先找到蔡二,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你想要什么?”宋凡星却有些不放心,若是这人与其相争,他们怕是斗不过的。
“放心,谁坐上驻军处处长的位子与我们都不相干。你们若要找我,到城隍庙递这个牌子吧。”
关键说罢从窗户飞了出去。
呸!有功夫了不起啊,有门不走,偏走窗户,嘚瑟!
几人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回到瑞鹤仙时已是深夜,朱文立在后门,见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上去。
“小兄弟,出什么事了?”
甄珠摇摇头,勉强扯出个微笑,蔡二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她心里堵得慌。宋凡星侧身挡到甄珠身前,欠身道了句抱歉,拉着甄珠回房了。
“甄珠啊,一起睡吧。”
房门口,宋凡星看着心神不宁的甄珠柔声道。甄珠白了他一眼,嘭地关上房门。
整天睡睡睡的,他当自己是什么?催眠神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