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太过天真
冷宫里。
百玥像往常一样，正准备上榻睡觉，但是突然就感觉到这窗边的气流跟以前自己所熟悉的不太一样，但却是另外一种也同样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百玥懒散地靠在榻上，没有动，只是对着门口大声地问道。既然是自己熟悉的气息，那么就代表，来人也一定是自己熟悉的人，或者说是旧交故友，也不一定。
“呵呵，如今连我的气息都已经不记得了吗？”玄涛孤身一人站在窗边，声音却已经一度哽咽。
明明只是这么一句话，这几个简单的字，却已经泄露了她此时复杂的心情。
百玥闻言却开始沉默，不愿意再多说。
“你不想知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何事吗？”玄涛透过还没有关严的木窗，痴痴地看着里面坐在塌上的那人，那人看起来，似是对她的到来，很是随意的样子。
“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吗？”百玥的话里，听不出任何的语气和情绪起伏。
其实他很想转身回头，很想好好地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与当年他认识的那个圣医，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变化？是变老了，还是仍然老样子？以及她的每个细致入微的小表情。或者是自己直接给她一个拥抱，开口要求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也好。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不能，他是个残疾的人，他已不能再拖累她，她值得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值得更好的男子疼她爱她。
所以他一定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在他这里死心，让她主动选择放弃他，放弃他这个没用的废物。
玄涛在没来这里之前，曾经千思万想过见到他以后的情形，可是，真正来到这里，真正见到他之后，他却是对她的到来，显得这么随意慵懒的样子，她的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但她仍然不肯轻易放手，她还不甘心，于是眸光一转便直接说道：“其实我这次是来跟你告别的。”
百玥原来低垂的眼帘抬起来‘看’她，无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的情绪。原来他看不见，他已经是一个没用的瞎子。
“嗯，知道了。”百玥沉声应道，心痛得快要让自己窒息。
“我明天就要嫁人了，所以此番前来，是和你作最后的告别的。”玄涛故意扯了个谎，想试探一下面前这人的反应。
“那就祝福你。”百玥却只是淡淡地说道。
玄涛此时眼角已经含着泪，把手中执着的一个壶，直接透过敞开的木窗，递给了里面的百玥：“那你喝了这壶酒，就当是为咱俩的那些过去，亲自做个了结和告别吧。”
百玥把酒壶接过来，靠在自己的唇边，然后轻轻地嗅了下，只闻见一股异香很快袭来。
他蹙眉，却没有推辞，而是选择默默地一饮而尽，此时只怕这酒中哪怕放的是什么穿肠毒药，只要是她给的，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喝下去，因为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到玄涛灼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还有，就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不想让她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只是这酒壶里的酒液，喝下去之后，他的头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接着便当场晕了过去。玄涛便立即挥手让自己的手下从暗影处转出来。只见那名手下，居然长得和百玥一模一样，这得多亏了碧冷亲手制作的那张可以以假乱真的面具。
“以后你就在这冷宫好好地呆着，知道了吗？”玄涛小声地细心嘱咐。
只见，那人乖乖地点头应允。
“好。”玄涛颇为满意，接下来就抱着昏迷不醒的百玥，一下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一世，就让她拥有他吧！无论是怎样的他，哪怕是残缺的他，她也不会嫌弃半分的。
这边，霓裳女帝自从温如玉被有惊无险地放出来以后，这位女帝就一直粘着这位皇夫温如玉。
晚饭上，霓裳女帝更是亲自夹了块鲜嫩的鱼肉，细心地给温如玉挑出刺，然后直接亲自递到温如玉的嘴边：“来，张嘴。”
温如玉乖乖张嘴把那鱼肉吃了，然后夸奖道：“嗯，陛下亲手做的这鱼，味道真不错。”
“那必须的。”霓裳女帝笑笑：“也不看是谁做的，能差吗？”
“别动。”
温如玉正吃着，看见霓裳女帝嘴边不小心沾着的白白的小饭粒，便起身抬手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温柔地给她擦去。
霓裳女帝马上便因为这个亲密的小动作，小脸立马通红，看到周围服侍在旁的宫女们都捂嘴偷笑，立马娇羞不已：“这种小事，朕自己也会的。”
“这种事，是臣该做的。”温如玉却灿烂地笑，仿佛看到了以往那个对他万般依靠以及不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娃。这些功劳，实则都是上次他央求玄涛私下里给开的药方起的作用。
确实，霓裳女帝在吃了那些药以后，就变得不那么依赖碧冷，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霓裳女帝的脸更红了，沉默地吃着东西。
晚上，霓裳女帝像往常一样抱着温如玉，给他细讲怎么把他救出来这事，快要睡觉时，霓裳女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直接问道：“皇夫，上次你是怎么知道冷月王回去之后要栽赃陷害碧冷的？”
温如玉的身子却一僵，然后笑眯眯地搪塞起来：“是因为臣想出来的，臣觉得冷月王陷害臣不成，那么肯定会转而去陷害碧冷。因为这朝廷上下，能跟陛下站在一起，并且誓死愿意效忠陛下的，不就那么几个人么。”
“哦，那你还挺聪明的。”霓裳女帝也没有多作怀疑，毕竟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便当即亲亲温如玉的脸，转而又幽幽地开始叹息。
“怎么了？”温如玉不安地问道。
“朕现在不知道怎么处置冷月王才好。”霓裳女帝心头百般纠结，她把冷月王已经抓起来并且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就是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处置才好。毕竟这个人，是自己亲娘，也就是红月女帝的亲妹妹，是自己的亲姑姑。这身份，自然是不一样的。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娘亲，现在居然连自己这个唯一的姑姑，也要失去吗？
温如玉闻言，暗自松了气，关于这件事，其实他在狱中就曾想过。
“也没什么，其实咱们可以趁机把冷月王的一些党羽和力量，一一除掉，永不绝后患，然后再判她的罪也不迟。”温如玉笑笑，眸子幽深。
早朝上，霓裳女帝端坐高位，让太监打开一本奏折，然后宣读。
“御医总管，财部尚书涉嫌勾结贪污受贿，臣以为应当立即查办。”
霓裳女帝一脸的威严肃穆，不得不说碧冷果然是十分聪明的，本来她还在想怎么把这些人一一消除，没想到他今天就送上来一个弹劾的奏章，正合她意。
“臣冤枉啊！臣什么都不知道。”财部尚书听闻，大惊失色，当即便跪在地上禁不住老泪纵横。
霓裳女帝看着不忍心，瞥过脸去看那御医总管，而他早就已经呜呜呜哭得没了声。
两个头发半百的老人，在自己这个小女娃的面前哭得天昏地暗的，霓裳女帝也于心不忍，就随意地挥挥手：“罢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稍后调查清楚之后再议！”
碧冷原来平淡的面容，此时却出现了僵硬的表情，这两人今日不除，留着以后就是大患。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位女帝就不明白吗？不过他向来不愿意管这茬事，随便霓裳女帝怎么处理都行，只要最后他能顺利地拿到桃花符就行。
两个官臣，都已经吓得魂都丢了大半，好在霓裳女帝心软，不然怎么会有虎口逃生的机会？
接着一群朝廷的官兵就过去他们的府邸搜查，这两位大臣只怕早已经得了内幕消息，生怕被查出什么来，早就已经把自己府中重要的东西全给烧了，然后官兵这一趟搜查，自然是一无所获。
霓裳女帝下了朝，把碧冷直接喊住，碧冷脚步顿了下，然后回头冷冷讽刺霓裳女帝：“陛下在朝堂之上的决议，是什么意思？”
霓裳女帝十分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碧冷对自己突然发火。
“呵，那陛下不懂的话，就回去和皇夫好好地聊聊吧。”碧冷冷声道，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人回了临夏殿，霓裳还在为碧竛担心，问温如玉道：“为什么刚刚碧竛会那么说朕啊？”
霓裳直到见到温如玉的时候，还没能自己想清楚，便把这事告诉了温如玉。
“应该是因为陛下对那两个大臣的处置方式的原因吧。”温如玉慢慢地给霓裳女帝揉肩捶腿，顺便替她答疑解惑。
“怎么会呢，那两个大臣看上去也挺可怜的。”霓裳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是心软。
“可是反过来，他们是冷月王的亲信，是冷月王的主要势力，在他们与冷月王一起合谋，暗害陛下的时候，他们可不会认为陛下可怜，就对陛下手下留情。”温如玉其实觉得这件事也是霓裳女帝心太软，在朝堂之下，在权力的争夺面前，在皇权的威严面前，心软是没有任何用的，只会坏事。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霓裳女帝更加觉得不安，连温如玉现在看起来都怪怪的。
“如果放走了他们两个大臣，然后朝廷又没查出什么有用的证据，那么明天他们肯定会反咬碧冷一口，让碧冷当即落个栽赃陷害，并且迷惑帝心的罪名。届时，碧冷的处境，将会非常不堪。”
霓裳女帝听完后，却不认同地反驳：“皇夫是不是想太多？不可能的，他们只会感激朕的宽容大度，不会设计陷害和反咬一口碧冷的。”
温如玉无奈地扯扯嘴角，霓裳女帝到底还是太过天真，对这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以及一些阴险狡诈，到底是经历得太少。想了想，温如玉便回道：“有时候设身处地地想想，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霓裳女帝当即不理，只当温如玉自己是在多愁善感。
次日，在朝堂之上，霓裳女帝才发现昨天自己的心软，自己的相信，真的是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