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尹苏和同事一起回到了隆日,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昨天下午的神不守舍,昨天晚上的彻夜失眠,尹苏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留在G省大学的骨科学博士答辩会上。
回到家里,尹亦蹒跚又着急地跑来扑到她怀里,张口就喊:“妈妈,妈妈,妈妈——”
看到尹亦,尹苏再也控制不住,她一把抱起尹亦,眼泪如洪水泛滥般的打湿了尹亦的衣服。
“回来了——”尹为丰笑着喊,丝毫没有发现尹苏的异常,“赶紧洗洗手,整理一下,咱们吃饭了。”
“好——”尹苏忙在尹亦的衣服上擦干眼泪,放尹亦在地上准备进去洗手盛饭。
尹为丰和尹苏在厨房门口一进一出的擦身而过,他端了一盘菜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到桌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菜盘忽地被远方飞来的东西打中,尹为丰敏捷地甩开盘子蹲在餐桌下。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是子弹,完了,他们被盯上了。他马上抱起站在旁边的尹亦,朝厨房喊:“小朵,往后门走。”
尹苏听到厨房外的动静慌忙走出来,“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蹲下,往后门跑,不要管其他,拼命的跑。”
“妈妈——妈妈——”尹亦叫起来,“我要妈妈——”
尹为丰把尹亦紧紧抱在怀中往外跑,“别怕,别叫,妈妈在,外公也在。”
尹苏听了尹为丰的话往后门跑,刚踏出房门,屋里又传来枪声,尹为丰抱着尹亦在他的身后,尹苏惊魂地回头喊,“爸爸——小亦——”
“跑,跟你说了,拼命的跑,我会带着尹亦,屋后的芭蕉树很多,往芭蕉树的深处跑。”
尹苏点头,听见父亲在后面用明锁锁了后门,接着跟在她后面跑,边跑边说:“小朵,一直跑,我锁了后门,他们出来还要时间,芭蕉林很深,他们找不到方向的。”
尹苏喘着气回应,“好的,您放心,我不害怕,我会跟着您跑下去。”
不知跑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从偌大的芭蕉林跑到了椰子林。
尹苏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爸爸——我实在——跑不动了——”
“好了——停下来吧——”尹为丰也喘着气说:“他们应该追不上了——这一片芭蕉和椰子有几公顷——我在这边都迷路过好几次——幸好有周围的农民之路才能出去。”
“外公,我要喝水——”尹亦爬在尹为丰的肩头喃喃的说,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一两个小时了,没吃饭也没喝水,孩子应该是受不了了。
月光出奇的亮,尹苏借着月光走到尹为丰身边,她摸着尹亦的额头喊:“小亦——再忍一下,妈妈去给你找水喝。”
尹为丰把孩子递给尹苏,喘着气抬头看了看头上结满果实的椰子树,说:“这都是水。”
说着他找来一棵长杆子轻易的打下一只椰子,用身上带着的小刀很费力的在椰身钻了个洞,再在旁边的杂草中找来一棵中空的草插到洞中递到尹亦的面前,“快喝,这是椰汁。”
尹亦大口的吮吸着椰汁,一只椰子瞬间便被吸完,接着他满足的说:“好喝——”
尹苏看着尹亦的样子眼泪泛滥,刚刚没发泄完的情绪又被触发,如果尹亦出了什么意外,他的爸爸都不知道世上有一个他的存在。
尹为丰继续摘了几个椰子,父女俩都采取同样的办法解决了口渴的问题。
接着,尹为丰拿出手机到不远处打电话,尹苏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看怀中已经睡着的尹亦,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尹苏不停的摆动着手驱赶着。
过一会,尹为丰打完电话走回来。
“爸爸,我们在这里待到天亮吗?还能回到那个房子里吗?”
“我已经给我的上级汇报了情况,组织明天会安排我们转移到另一个城市。”尹为丰说。
尹苏点头,刚才的一幕依然触目惊心,这是她第二次从生死线上逃出来。
“对不起,都是爸爸连累了你们——幸好尹浩去读寄宿学校,否则也——”尹为丰内疚万分。
“爸爸,您不要再道歉了。”尹苏打断尹为丰,“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接着说:“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呢,这两年都相安无事,照理说,这个偏远的城市他们不应该猜得到。”
尹苏突然愣住,“爸——我觉得——是我泄露了行踪。”
尹为丰望着尹苏,“你是说,你去培训?”
尹苏点头,“高——就是——尹亦的爸爸——”她低头看了尹亦一眼,“他在G省大学读博士,我看见他了,但是并没有和他有接触。莫耀东知道我跟高木杨的关系,他们肯定有人潜伏在高木杨身边,就是为了知道我们的行踪。在那里培训,同事天天都喊我名字,而且还住了酒店。”
尹苏拍拍头,“我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守在那里。”
“也不一定是你——”尹为丰安慰尹苏。
“肯定是的,我们在这里那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过,”尹苏越想越觉得害怕,“我刚一进家门他们就到了,他们一直跟着我,我竟然没发现。”
“他们不可能有多少人的,”尹为丰说,“我很清楚他们的情况,剩余的就只有逃出来的小五,他下面亲信的人,就只有一个常海。”
“他们现在是鱼死网破,就是想报复。”尹苏说。
“是的,所以我们更加危险,我马上给尹浩打电话,让他不要回家,听我们通知。”
第二天,组织联系了尹为丰,情况十分危急,他们的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从现在开始,他们的身份必须全部隐藏,从现在起,他们在黔城的户口全部改名换姓:父亲方大卫,女儿方可和儿子方浩。从现在起,他们一家要到临河这个北边的城市去生活,在抓住残余之前,绝不可以回到黔城,也绝不可以恢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