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奶香味的消失，我能明显感觉面前这阵子冰冷的气息弱了一两分。
我稍稍松了口气，可在这时，我的衣摆开始晃动，就像是有人在揪我的衣服。
还要吃？
我伸手又在黑布袋子里掏了掏，可掏了好一会儿，里边都没有糖果，掏出来的只有一把已经吃完的糖纸。
这嘴馋的小狐狸，误我大事！
我对着面前的空气苦笑道，“这次没有了，下次带给你补上行不？”
“呜——！”
在我面前，一阵疾风打来，吹得我的衣服猎猎作响。
这是生气了啊？
我没有惊扰，原路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在我退出来的那一刻，院子门被风一吹，砰的一声被关上。
“……”
小脾气还挺倔！
我回身对大伯问道，“大伯，你记得这孩子被打掉的日子吗？”
大伯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大伯道，
“公历十二月九号！”
“那一年的公历十二月九号，对应的那就是……”我掐指一算，很快算出来了对应的农历时间。
“十月二十八！”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
我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日宜安床、祭祀、祈福、求嗣、生子等，算得良辰吉日，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凶大煞之日。
可偏偏这小家伙命中带贵，这一日的贵气皆尽归它。
如今它已然心生怨气，化作灵婴不散，这层贵气自然也成了它的保护壳。
有这一身贵气庇体，再加上它本身的贵气，诸邪退避，道法难侵！
说白了，它就像活佛济公里那身带红光的老妇人，妖难害，仙难伤。
真有人敢伤它半分，会背上大因果，还是基本上扛不住的大因果。
只是现如今它不愿意现身，我看不清它的红光贵气究竟有多少。
不过，反正我没打算伤它，这个于我而言并不影响。
可十二月九号，这一天已经没多远了，死婴含怨，它又天生贵气，届时……王家不说是鸡犬不留，那估计也留不下什么人了。
我沉吟片刻，转身对大伯问道，“大伯，你能想办法找到它的生父王乾吗？”
“这……”
大伯面露难色，道，
“乾儿离家多年，从他离开后，所有人都跟他失去了联系，换句话说，他现在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找不到？
透过院子门，我看向缓缓摇晃的秋千，心里难免有些颓然。
“这可就麻烦了！”
“麻烦？难道不能……”大伯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
他话说一半，我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我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大伯，到现在你都不清醒？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真想打散它，你看你请来的哪个道士能做到？你那时候请的道长呢？你看看现在能联系上哪一个！”
“再说了，就算你请来了，我也会拦下来！这是在绝你们王家的气运，打散它之日，就是王家绝户之时！”
说完这些话，我不再言语。
我本以为大伯也算是个明白人，可现在看来，在这种事上，他不论对错，太维护王家，哪怕明知自己是错的，居然还想一错到底。
我不知道他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无论哪一种，我都会偏向灵婴这边。
苏家一脉，是阳间人，可并非只护阳间事！
事分对错，做凭本心！
这是苏家祖训，也是我从小到大形成的观念，不会因为和王家的这份情改变。
万一事态无法控制，我会尽可能让灵婴重入地府，在这个大前提上，我会尽力护住王家的一丝血脉。
大伯听完我的话沉默了，王爷爷走过来，他倚靠在门框旁，眼神里带着哀伤。
“唉，长生，你执掌王家产业多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却如此拎不清！”
王爷爷失望地看了一眼王长生，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你回去反省反省吧，最近手头上的工作，先放出来。”
“嗯。”
王长生嗯了一声，随即脚步声渐远。
也许大伯这阵子会很郁闷吧，不过，最郁闷的事儿还是落在我头上。
说是不管王家，可真到了那种关头，我也不能说彻底放任不管，该做的，我也得尽力而为。
我对王爷爷说道，“爷爷，今天是十二月初七，还有一天就到了这孩子夭亡之日，那天，王家必然很不太平，如果能在这期间找到这孩子的生父，兴许这事能在他们这个小家内解决，不殃及无辜。”
王爷爷回身看着我，扶在门框上的手皱纹密布，无比苍白。
良久，他长长的叹息了声。
“唉…玉衡，你承继大哥的衣钵，爷爷自然是信任你的。爷爷活了这么大年纪，经历了不少风雨，立下了王家的基业，有今日之难，也是我管教不严，才出了这种事情。放手去做吧，王家，爷爷的底线是……不要绝后！”
说完，王爷爷慈祥地看向王鸢鸢，感慨道，
“后生里，男孩我最喜欢乾儿，女孩我最喜欢鸢鸢，只可惜这孩子被爷爷我给宠坏了，不过若是……”
王爷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和王鸢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我看到这一幕，感觉一双小爪子已经隔着黑布袋子在挠我的腰眼了，不禁背后冷汗直冒，赶忙说道，
“爷爷，忙正事，忙正事！”
“哈哈好，不急，慢慢来，总是要个过程的。”王爷爷和蔼的笑容在我眼里像是死神的微笑，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照这个进度，您老人家迟早要给我送下去！
我晃了晃脑袋，回头对低头不语的王鸢鸢说道，“王鸢鸢，你去帮我买几包奶糖和小女孩喜欢的玩具啊衣服之类的过来，要四五岁左右的衣服。”
“这大晚上我哪去找啊？”
王鸢鸢抱怨了声，随后转身朝外面走。
我站在原地，盯着秋千的方向一动不动。
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一天中阴气最盛，院子里阴风骤起，门框和栅栏都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那座小小的秋千开始摇晃，一阵低沉的呜咽从秋千上传出，其音飘扬，逐渐扩散，如同阵阵魔音，缭绕在人心头，挥之不散。
并且，秋千上开始淌血，晃荡的秋千把污血洒向前后，连带着秋千和附近的地面都被血液所染红。
望着那染血的秋千，我不禁脊背发寒，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它的怨气。
这种怨气……
不好，它今天晚上多半要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