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生人引烛，小诡抬棺。
眼前的这一切让我感觉格外怪异，它根本不符合楚东地区的风土民俗，甚至于其他地方似乎也没有类似的风俗。
哪有大半夜出殡的，而且还不是活人抬棺？
我旁边的老牛在看到小诡抬棺之后，鼻子里喷出一股股粗气，老旧的蹄子在牛栏里的地上来回摩擦，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出去顶翻那口棺材。
顺着小诡的足迹，我发现它们正按照那群引灵人的路线走，还有只小诡突然回过头看向我这边，这也让我看清楚了它的真容。
这只小诡右半张脸在笑，脸上扑着厚厚的面粉和红艳艳的腮红，左边半张脸已经腐烂掉了，脸皮化脓，有好些都脱落了，那半张脸在哭。
我没有理会，反而打量起这个村子。
这个看起来只存在于上世纪末的村落，却给我一种迷雾般的错觉。
我总感觉，它不应该存在于现世，而是早就应该消失了才对。
小狐狸有同类被困在这，而它也挺乖，那它认可的同类必然也不坏……
既然如此的话，我决定跟过去看看，兴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我收好地上的符箓，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对老牛说道，“牛哥，劳烦给点眼泪？”
老黄牛似乎真的通了人性，它眼睛里居然真的滴下了一行略带浑浊的眼泪。
我收好眼泪，又给它喂了一块花生压缩饼干，这才往山林里走。
当然，我要牛眼泪并不是为了开阴阳眼，我有阴目咒，还有小狐狸的口气和两团磷火，说白了，开阴阳眼就是需要阴气，这玩意儿我不缺。
至于说牛眼泪能不能开阴阳眼这事儿，我没试过，但我觉得开不开阴阳眼暂且不论，能瞎倒是真的！
老牛通灵，眼泪确实蕴含灵性，但它的功效并不是开阴阳眼，而是驱邪避灾。
再说了，里边那么多细菌，抹在眼睛上不得膈应得慌？
真这么尝试的，我建议先去眼科医院挂个号，或者提前找个算命先生拜个师。
诶，瞎眼十八式，全活儿不打折！
闲话不多讲。
我跟在八个小诡背后，看着它们抬棺一路向前，我总有种又回到了那天夜里的感觉。
妈的，诡气森森的！
我从黑布袋子里掏出一粒棒棒糖，这时候也只有真知棒能给我一丝慰藉。
朝前走了没多久，我就发现几个小诡走到了一片漆黑的坟地里。
这片坟地在一处低洼地，低洼地积水藏煞，一般不适合当坟地，可这个村为何把这里当墓地？
我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几个小诡麻利地把棺材往已经挖好的坑里一扔。
直到这时候我才看见，这棺材居然敞着盖儿。
我真的是活了个久见，哪有敞着盖儿葬人的？
在填土的时候，我又看到一只小诡跳进了棺材里，原本闭眼躺着的尸体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剩下的七只小诡则欢快地拍着手掌，似乎在祝贺什么。
那具尸体从棺材里走出来，踮着脚尖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另一个方向走，七只小诡则紧紧跟在它后边。
我也悄悄跟了上去。
这时，我发现沿途的那些坟里似乎都没有尸体。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般来说，人死灯灭，地魂会在阴宅住着，如果是用阴目咒看，那么它就应该在坟头上蹦迪…啊不是，在坟头上坐着。
可放眼这里一大片坟墓，根本没有任何亡魂的影子，难不成它们都跟着尸体一块儿走了？
这倒也是一桩奇事了。
我跟在几个小诡后面，眼瞅着它们蹦蹦跳跳地走进一片阴雾当中。
阴雾不断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边，只是现在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挡着不让人看？这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我从黑布袋子里取出天地桥，将一根香插在天地桥中央，轻喝了声。
“散！”
散字落定，一把纸钱被我扔出，面前的雾霭也逐渐散开，露出一条道路。
我顺着道路的方向，用手电筒照了照，雾霭的尽头是一处破庙。
把庙建在这种地方，那供的是神还是妖？
我迈步走了过去，在庙门口，跪着一个僵硬的人影。
这不是刚刚的死尸吗？怎么跑这跪着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镇尸符捏在手里，走到尸体的背后拍拍它的肩膀。
就在我拍下去的瞬间，尸体竟诡异般朝着侧边倒了。
与此同时，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出现在我眼中。
这人死相尤为凄惨，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样。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淌出两行血泪，嘴巴张大到一个夸张的角度，舌头更是被连根拔起，从嘴里掉了出来。
我皱眉掀起他的衣服，在寿衣底下，他身上有很多青色的瘀痕，呈现利爪状，就像是一只厉诡将他的舌头拔掉，再活生生掐死了他。
不仅如此，他的下身更是鲜血淋漓，看得我下身一紧，这特么是正儿八经的“连根拔起”啊！
几乎在这一瞬间我就能断定，这人是横死的，而且，不是活人杀的。
无他，活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死的也太惨了吧。
我往他嘴里塞了张镇尸符，这种尸几乎是没办法度化的，万一尸变，那可就麻烦大了。
就在我塞完符之后，我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庙。
这种庙的建制类似于我老家那里的土地庙，大概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土房子。
房子的短边为门户，门前立两根柱子留出一块祭拜的空地。
圆形拱门里，就供奉着土地山神的泥塑身，当然，也有的地方会供奉观世音菩萨和一些其他的神祇，但大多都是以土地山神为主。
而且，土地庙一般都是没有牌匾的，为什么这个有？只不过字被黄纸遮住了，看不清具体写的是什么字。
不仅如此，庙门也紧紧闭着，被好几根大铁链锁住，门口还贴着一张符。
符的两侧有两排小字。
这可把爷爷我看笑了，这是符吗？这踏马是许愿清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