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再婚后，打算送我去留学，我怕给他增加负担，发了条帖子询问。
帖子一夜飘红，高赞评论道：让他给你买房子，否则不排除是你后妈吹枕边风，一旦断供，你在国外会很艰难。
我觉得有道理，试探性地把这条评论说给他听。
谁料他恼羞成怒：“跟你妈一个德性的白眼狼，果然赔钱货就是赔钱货。”
后来，我戳穿后妈阴谋，卷走了她的金库，留她和我爸在泥潭里穷困潦倒，互相埋怨。
网友姐姐人美心善，我没理由不听她们的。
1
爸妈离婚后，我妈出轨又没钱，我被判给了我爸。
他刚过五十，经营着本市一家公司。我跟她其实不太亲昵，刚开始过得还有些别扭。年会上，我爸认识了宋阿姨。两人情投意合，谈起了中年恋，不到一年便领证结了婚。
婚礼上，我爸红着眼把我拉到台前，信誓旦旦道：“我这人坎坷了半辈子，唯一感谢的就是上天给了我这个女儿。我和燕燕已经商量好了，阿铃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宋阿姨哭成了泪人，把我亲昵地抱在怀里。
敬酒时，宾客们交口称赞着我爸男子汉大丈夫，有责任感。
宋阿姨对我很好，她喜欢烘焙，常常给我做烤小蛋糕，遇见了喜欢的衣服她也总会给我买上一件，比比划划说这是我俩的母女装。
但有些时候我又有些尴尬。我爸和宋阿姨新婚，如胶似漆，常常忽视了旁边的我。有一次下了晚自习，我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接，回去一问，才知道我爸忘了今天我放学时间，和宋阿姨去空中餐厅约会了。
想到这儿，我捏了捏手机，心情有些低落。
宋阿姨上周做瑜伽时不小心扭伤了脚，我想上去扶她，我爸狠狠地把我推了个趔趄：“你能不能别挡路。”
他把宋阿姨抱起来直奔医院，只留给我一个孤零零的背影。事后，他生气地责怪道：“季春铃，看到你阿姨要摔了怎么不提醒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委屈极了，单方面和他冷战。
今天晚自习下课，他又忘了来接我。车灯在我面前亮起时，我赌气地把车门摔得震天响，却只在驾驶座看到了我爸的司机。
下车时，我爸接过我的书包，我赌气地侧身躲过，抓了个空。
他一把把我揽在怀里，拍了拍我的后背玩笑地问：“多大人了，还吃醋呢。”
我没理他。
他的脸微微沉了下来：“阿铃，听话，别无理取闹。”
“燕燕受伤了，我是她老公，照顾她理所应当，你别太任性了。”
我的委屈再也止不住：“我任性？你知不知道晚上多黑啊，我快被冷死了。”
他敷衍地拍拍我的头：“好好好，我知道，我真是不小心忘了，真的。”
“你宋阿姨关心你比关心我都勤，身体这么虚，看了你的成绩还总担心你学业上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成绩不好，理综上实在没有天分，天天熬到半夜也原地踏步。
他给我泡了杯牛奶：“她今天联系了好多资深老教师，都说你这成绩只能送出去混个学历了，爸爸看你每天学到半夜，也不想让你这么下去了。”
“你也知道燕燕她是个急性子，一挂电话就给你联系好机构了，你看，咱下学期就出国读书好吧？”
我抿了抿唇边的奶渍：“爸，那你生意怎么办，迁到国外去吗？”
他啊了一声，张了张口，沉默了一下。
我脑子忽然反应过来，嗡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爸，你让我一个人出国？”
他涨红了脸，有些磕磕绊绊。
“你也知道咱公司基本就是本土发展，实在抽不出去……”
在我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他局促道：“阿铃，我知道特殊时期之后公司经营一直有点问题，不比以前，但你放心，这个钱爸还是拿得起的……”
我一下子哽住。
我爸是做实业的，之前特殊时期消费遇冷，遭到重创，即使已经恢复正常好几年了，仍旧不比以前。
他埋着头道：“我看着你每天学也痛苦，阿铃，咱明天就去机构见老师吧。”
五十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半，我鼻子一酸，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回到屋里，辗转反侧。
莹白色的屏幕幽幽地闪着光，我看着上面一年年高昂的花费，头晕目眩。
打开软件，试探地发了条帖子。
“高中生，爸爸忽然要送我出去留学。家里有点小钱但查了查本科就留学还是太贵了…我阿姨倒也赞同我出去，怎么办啊。”
2
我的账号平时不活跃，全靠之前拍我妈送我的礼物攒下几个粉。
然而我第二天刚迷迷糊糊点开软件，便被四十万浏览和99+的赞和评论吓得止住了困意。
热评第一已经有了将近五千赞。
“让他给你买房子，他现在有了新老婆，一切都说不好。一旦断供，你在国外会很艰难。”
一看IP属地，美国。
下面纷纷有附和之声。
“是啊，博主还只是一个高中生，爸爸再婚谁知道后妈是什么个样。”
“看之前帖子妹妹和爸爸关系好像不错，但还是劝妹妹留点心眼子，尽量自己手上多拿点钱吧，这谁也说不好。”
也有反驳的声音。
“博主不是心疼爸爸钱吗，家里也不算很有钱吧，这种条件能买得起学区的房？”
“没必要这么说帖主爸爸吧，看帖主之前的图文，随随便便的礼物是2w+的包包，不像是觉得留学费用贵的人。”
确实，我妈喜欢包，她和我爸没离婚时经常给我带一个，护肤品也是她置办的。
学区旁边的公寓可不便宜，我伸手回复。
“我爸说特殊时期公司不太景气，压力比较大。”
一瞬间，又有评论涌了进来。
“虽然我这想法有点阴暗了，但还是劝妹妹观察一下，不要全信，看看你后妈买东西的价格。”
“而且之前帖子那个别墅面积，再结合妹妹IP，我只能说这可不是普通中产。”
我咬了咬手指，仔细思考了一下。
宋阿姨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排香奈儿，我爸上周还给她买了只包安慰。
他一把年纪了还会搞浪漫，把包藏在背后问：“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宋阿姨当时脸色红润得像个小姑娘，纤细的手腕上挂着沉甸甸的金镯子，摇得叮当响。
我悄悄溜出去，对着那个包拍了一张照，搜出来比了比价。
软件转了两下，价格签上几个零搞得我头晕目眩。
公价十六万出头，爱马仕。
这显得绞尽脑汁缓解我爸经济压力的我像个傻子。
我愣愣地坐了下来，机械地划着手机。
网友们很温柔，看我年纪尚小，答复里都带了哄小孩的意味。
我颤抖着指节问：“那我是直接问他要房子吗……”
一个高赞评论被顶了上来：
“宝，大部分留学还是租房的，只是看你这条件怕你爸把你扔国外直接玩消失，所以才让你多握点钱在手里。”
“你先回去试探问一下你爸打算给你多少留学预算，他要是卖穷这预算肯定不多，美英澳本科留学都不便宜的，可以名正言顺拒绝掉。”
我犹豫了一下。
我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敲了敲我的门：“阿铃，出来吃早饭了。”
手机险些被我摔在了地上。
他拧着门把手说：“快起来，待会儿早饭凉了。”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应了一下。
细细想来，他平时确实经常会跟我吐槽经济压力，斥责我的花钱行为。但我要的东西他最后还是买了，上个月我想和宋阿姨去看演唱会，他二话不说地给我们买了VIP席。
或许是他想要锻炼我——我爸是草根创业，从小到大苦着长大的。我读书读得晚，已经过了十八岁。他一直对我妈大手大脚的花钱颇有微词，可能是不想让我也变成这样。
但宋阿姨的包像一根倒刺一样扎在我心上。
不知是自我催眠还是心理暗示，我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回复：
“好的，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