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城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只看老太太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毯子，脸上满是落寞。
“奶奶？”
厉南城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老太太回过了头，她头上的白发还湿着，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
厉南城看着，只觉得心底发酸，立刻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老太太的肩头。
“走，我带你回家。”
厉南城压抑着内心的起伏，搀扶着老太太到了门口。
洛薇挺着个肚子，把二人送到了楼下，一直等到厉南城将老太太安置到了车上，他这才回头。
“谢谢了。”厉南城神色淡然地说了一句。
无论过去如何，奶奶这件事的确是多亏有她。
洛薇笑着点点头，也不过分邀功，“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倒是奶奶的这个状态……”
厉南城没有回话的时候，洛薇就已经知道了，“是阿尔兹海默症吗？”
“还没有确诊，总之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
厉南城没有明确回复，说完不再过多停留，直接上车带着老太太离开。
洛薇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嘴角渗出了一股笑容，她回头就走进了酒店的角落，打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电话。
“伯母，你们家的那位老太太得老年痴呆了，我看你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洛薇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总之到最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谢杏芳开怀爽朗的笑声。
而这边的宋诗语也总算是等到了厉南城。
他回来就把车停在了院子里，径直走了进来。
“奶奶在车上吗？”
宋诗语一直在等着，好不容易听到了车子的声音，她立刻就准备往外面去。
“你先不要去看她了。”
厉南城有条不紊地将手上的工作安排了一下，随手拿起了老宅的钥匙。
宋诗语定在了原地，她能明显感受到厉南城身上的怨气。
“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厉南城，我跟你一样担心奶奶，我只是想过去看一看她。”
“担心？你要真的有那么担心，也不至于在那个时候还在和顾易深打电话。”
说到底厉南城还是在意的，他倒是没想到，宋诗语至今都还和顾易深保持着联系，而且还是在那么要紧的时候。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说了是在做医疗咨询。”
宋诗语挽着披风，声音微微拔高，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
“那你咨询出什么结果了吗？”
厉南城突然回头，墨眸落在了宋诗语的身上，神色越发得锐利了起来。
宋诗语知道她想说的，厉南城不一定想听，于是干脆走到了一边，不再开口说话。
“怎么？没话说了？”
厉南城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扣在了桌上，砰的一声昭示着他的怒火，趁着宋诗语还没有开口，他拿起外套走了出去，“我带奶奶回老宅，你不用跟着过来。”
“厉南城，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带奶奶去医院。”
宋诗语跟着追了出去，却被厉南城堵在了门口。
“宋诗语，如果那位所谓的专业的顾医生，给出的建议就是这个，那我劝你省省吧。”
厉南城说完，扭头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宋诗语的错觉，她竟然在那一刻看到了厉南城眼神之中的厌恶。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王嫂又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了她的身边。
“少奶奶，我这几天就先去老宅照顾靠太太了。”
“你去吧。”
宋诗语眼眸微垂，看着情绪不佳。
王嫂往前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踱着步子又走了回来，“那个，少奶奶，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老太太风光了一辈子的人，现在突然得了这种病，比起脑子，她的心里病得更加厉害，去医院的事情，咱们大家都知道，您就先别在老太太面前提这个了。”
王嫂说完长吁短叹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开了。
发动机的轰鸣呼啸而过，宋诗语靠着门框，目送着那辆车慢慢走远。
夜色静了下来，那种安静的感觉，像是要把人吞噬了一般。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地情况更加严重了。
“奶奶，你在找什么？”
厉南城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厨房里的老太太。
老太太回过了头，短暂疑惑之后，立刻就抽出了旁边的菜刀，“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厉南城一个猝不及防，他瞥了一眼老太太手上的刀，微微压低了声音，“我是厉南城，你的孙子，你不记得了吗？”
老太太攥着刀，定了定神，像是在仔细思索，又像苦恼不堪。
好在王嫂及时赶到，凭借二人熟络的关系，取得了老太太的信任。
趁着二人说话，厉南城一个健步上前夺过了老太太手上的刀。
老太太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像是来了应激反应，吵着嚷着扑向了厉南城。
就在此时突然赶过来的蒋舟赶紧跑进来帮忙，就在众人忙碌不堪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恢复了神智，她看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眼眶红了起来。
“我……我这是又疯了？”
她自我质疑地说了一句。
厉南城刚刚准备开口安抚，便见她推开了众人，沉着脸杵着拐杖，倔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总裁，这……你看这……”
王嫂从没见过老太太这副样子，眼角含着泪，却说不出半个字。
厉南城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你去门口守着，有事就叫我。”
“哎，我这就去。”王嫂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三两步就上了楼。
厉南城皱着眉头，满脸难掩的疲惫，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蒋舟的欲言又止，于是开口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蒋舟无奈，只好把新闻放到了厉南城的面前。
“会长夫人挺孕肚私会前男友，腹中胎儿身世成谜！”
猩红的大字标题印在了那张照片的前面。
厉南城和洛薇也不过就在酒店门口停留了那么几分钟，竟然就让这些好事的记者给抓拍了去。
“总裁，商会那边的人已经打电话过来问了。”
蒋舟说着有些棘手，毕竟现在的这位洛小姐名义上也是商会会长的夫人，所以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先把新闻压下去吧。”
厉南城说话间就已经拿上了车钥匙，鬼使神差之际，他把车开到了华医大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