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几个见他确实无碍，便又折回。
“青山，握住钢钎，就着原先的伤口，用力往下捅。”
林老汉在岸上大喊，激动得手舞足蹈，林小麦都害怕他一个激动，忘了她是个娃，会把她扔出去。
岸边，十几个男子与大塘鲺陷入鏖战。
大塘鲺分外生猛，不顾背上的钢钎，死命往淤泥里钻，大家的刀剑木棒毫不保留的往它身上招呼，孩子们紧张嗷嗷叫，河水被搅得浑浊无比。
林小麦力量几乎耗尽，便撤了水草。
大塘鲺感觉到身上没了束缚，猛力地一甩尾巴，要往河的深处逃窜。
林青山和林风两人跃上它背脊，抱着钢钎，用力往下压了小半截，大塘鲺疯狂摆尾摇头扭、动，最终力竭，不再动弹。
“死了？”
大家不敢相信，往鱼身上戳了一下又一下，大塘鲺一动不动。
“真死了！”
“哦哦哦！”岸边的孩子们蹦起老高，发出欢呼声。
汉子们抹了一把脸上水和泥，黝黑的脸上，也堆满了笑。
林小麦打着哈欠，感觉浑身力量都被抽干了，连呼吸都累，都有了黑眼圈。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福利。
她继续发力，催动河里的水草捆住鱼，往岸边甩去。
穿着开裆裤的林北流着口水，羡慕地看着飞奔到水里看大鱼的哥哥们。
忽然“吧嗒”一声，旁边掉下个什么东西，他一看，居然是条大鱼！
“鱼，是鱼！爹爹，哥哥，鱼！”
小家伙兴奋地拍着手掌大叫。
这时，有更多的鱼被甩上了岸，大家都发现了，都叫着喊着去捡。
“爹，好多鱼！”
“娘，鱼自己跳上岸了，你快过来。”
“大哥，你屁股后面有两条，快抓啊。”
孩子们都高兴坏了，叫着喊着跳着。
大人们也顾不上死掉的塘鲺，全都跑过来捡鱼。
温氏的父亲温守善手足舞蹈，“我的乖乖，今日是龙王爷大发慈悲给我们食物了吗？怎的那么多鱼！”
“不知是不是河里有河怪驱逐鱼群，这鱼都受惊跳上岸，这塘鲺方才不也往岸边跑？”
“都当心点儿，在岸上就成，不要下水。”
“天哪，龙王爷真是大方，这鱼跟下雨似的。”
大家高兴坏了，岸边沸腾起来。
林北离岸有点远，没人顾得上他，他自己哼哧哼哧地去抱起鱼。
鱼被有点被摔伤了，被他一抱住，又奋力一挣，再次掉下去。
“鱼！鱼！”林北追着鱼撵，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倒在地，石头硌得屁屁生疼。
小家伙也不哭，爬起来又去抓鱼。
但鱼身有黏液，滑溜溜的，小家伙抓不稳，大鱼几次从手里滑走。
此时，大鱼浑身都沾满了沙子，跳跃腾挪间钻入草丛，小家伙着急，便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张嘴咬了大鱼一口。
从林小麦的这个角度看到他的撅着的屁屁光溜溜，忍不住咯咯笑。
“小北，你个傻孩子，你怎么咬鱼，嘴巴多脏啊。”林老汉单手搂着闺女，一手去拉孙儿。
“爷，鱼鱼，快抓。”
林北紧张地拍打林老汉的手，生怕鱼跑掉，急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哎呀，你这孩子。我一只手也抓不住鱼，你等着，我给你找个人来。”林老汉不肯抓鱼，他怕单手抱不稳闺女。
“林东，过来帮林北抓鱼。”
“爷，我这里有。”
“林南，你来。”
“我不，我自己抓。”
“林绿水。”
“爹，那塘鲺鱼又动了，我去补上一刀。”
林老汉喊不来一个儿孙，而那鱼也耗尽了力气，在草丛里动不了一点儿。
他这才蹲下，将闺女放到大腿上，腾出双手，将大鱼捞起。
林北跳起来欢呼，“哦，抓到大鱼咯，抓到大鱼咯。”
林老汉把鱼用力摔在地上，确保鱼摔死了，才扯了长草，穿过鱼嘴，递给孙子。
他怀里的林小麦的小脑袋忽地一歪。这可把他吓得心脏骤停，也顾不上双手脏，忙抱起孩子晃了晃，“小麦，醒醒。”
林小麦仍然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林老汉内心涌起巨大的恐慌，颤抖的手指伸到孩子的鼻间，感觉到温热的鼻息，他绷紧的神经一松，差点站立不住。
闺女睡着了，差点把他魂儿都吓没。
但闺女也是真累着了，可怜的小家伙。
林老汉贴了贴闺女的小脸，眼眶发胀。
而岸边也没有鱼主动“跳”上来，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好了，龙王爷给我们的够多了，我们给他磕个头，好好谢谢他。”
里正带头跪下，向着大河，重重地磕头。
所有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也都跟着下跪，虔诚而郑重。
哪里是什么龙王爷呀！
林老汉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小脸发白，气息微弱，脆弱不堪。
他不知道孩子做了什么，但他确定，那被水草缠住的塘鲺和往岸上蹦的鱼，都是闺女的功劳。
大家都不知，去跪拜、感谢那根本不存在的龙王爷！
爹可怜的娃！
林老汉心痛得一抽一抽的，把闺女紧紧搂在怀里。
林青山也猜到这一切是小麦做的，他有些担心，边往这边走边问林老汉，“爹，小妹睡着了？”
“嗯。”林老汉应了声，垂着头，林青山没看到他发红的双眼，便没有多想，又转身去忙了。
……
一伙人将大塘鲺就地宰杀。
这鱼真的大，那大鱼头能塞入两个人，头和身分离时，刀刃都砍卷了。
光是鱼须都有拇指粗，里正等人估算，最少有六七百斤重，下水都有一大盆。
里正给林家分了一半多，余下的他和温家分，没有人不服。
先是林青山父子提醒大家抓住机会杀大塘鲺，捕杀的过程中，又是林家兄弟出力最多，理应林家得到更多。
把鱼肉挑回来，大家欢喜坏了，整个山谷都沸腾起。
而在杀鱼的间隙，林老汉把林小麦说的制造恐慌、救媳妇和儿媳妇娘家人的法子，跟几个儿子说了。
“先前我就在想，用什么借口回去，如今咱抓到大鱼，以给娘家送鱼肉为由，再见机行事。”
林五谷说，“此事得仔细谋划，每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否则出了岔，落得一个下场，不敢想象。
林老汉肃然道，“按我说的，先找乞丐散布消息，过个半日，城里城外都传开了，我们再提着鱼肉上亲家的门，劝说他们逃走。”
“时间太短，未必能将消息传到城外的村子去。”
“就说我们来的路上听人说了，他们若不信，就让他们去外边找人问。”
林五谷说：“爹，我岳家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