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获大赦,纷纷转身往回逃。
里正看向林老汉,“林野,你真要出去?”
林老汉相当平静,“去看看。”
里正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只能点点头,“祝你好运。”
他也招呼家人离开。
陈婆子朝林小麦不屑地撇了撇嘴,拉着小桃走了。
林老汉父子、兄弟几个对视一眼,便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留下妇孺在原地。
冯老太嘴唇哆嗦,想说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终归没说。
她将林小麦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安抚自己慌乱的心。
她对小麦是很信任。
可如果说不怕,那是假的。
自家儿子、孙子都只是平头老百姓,若对上训练有素的士兵,不过一个照面,就被别人屠了。
千万不要有事啊。
而林小麦这时散发出精神力,感应到那边那团那强大的武力波动在慢慢减弱,而那团冲天的紫气也离这边更近了些,便放心了。
紫气为帝皇、有资格竞争皇位的皇子以及有大气运的人所拥有。
而这里出现的那团,应该属于那位男童。
先前离得远,她只看到淡淡的紫光团,此时离得近,她才能确定。
说实话,这多少有点赌博的成分在,若是她估算错误,那真的万劫不复!
林小麦越想越后怕,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却冲冯老太卖力的笑:【奶,你莫紧张,爹会没事的。】
冯老太只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此时,温家和程家这两家人都慌乱无措,不知是逃,还是原地等待,又或者去帮忙。
吴氏拽着程新之,“当家的,我们也走,不能在这儿等死啊。”
程新之怒喝,“你闭嘴。”
“我闭不了,我不想死。”吴氏边说眼泪边往下掉,瞧着也挺可怜。
程粮推了推自己的妻子,“你、新之和儿媳先撤,我去助亲家一臂之力。”
他转身要去拿武器。
严氏一把抓住他,“当家的,你别犯傻,你去不得。”
“说好了同甘共苦,我不能看着亲家涉险而自己独自逃命,不然,我跟那些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区别?”程粮推开她,蹲下在行囊里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你莫要多说,否则你我夫妻情断。”
“你!”严氏又气又怕,泪流了一脸。
程秀流着泪,“爹,你和娘、弟弟一起逃吧。”
程粮不吭声,手持匕首疾步往外走。
“程兄,等等。”温守善和温志明父子俩手持木棒,“一起。”
“你们……”
温守善道,“你说得没错,咱和林野既是亲家,又是同一个队伍的,他有事,咱不能置身事外。”
程粮眼眸流露出欣赏的笑意,“好,那我们走。”
“加上我。”
“还有我。”
樊氏的两个弟弟樊大力、樊铁牛也站了出来。
“好。”
几个男人大步离去,背影透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或许,他们都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亲人们心中也很悲痛,望着他们的背影,欲言又止。
想劝吧,去帮的是亲家,是自家姑娘、妹妹的丈夫、公公;不说吧,外面乱成那样,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吴氏抖着声音,“新之,咱们逃吧。”
程新之沉着脸瞪了她一眼,也捡起一根木棒,追了出去。
“相公!”
“新之!”
他妻子、母亲、妹妹声声呼唤,他却充耳不闻,不曾回头。
严氏瘫坐在地,拍打着双腿嚎啕大哭,“新之!你个傻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啊。”
那些还没有走远的老王氏等一些心地不咋好的人,听到这些痛哭声,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谁和林野做亲家谁倒霉。”
“他自己作死也罢了,还连累几个亲家。若是人都没了,剩下一群孤儿寡母,看他们怎么活。”
“林家人都魔怔了,居然如此信任一个婴儿。”
“你们看林小麦那眼神都不像个孩子,世故老练,才丁点儿大,就懂得对大人指手画脚,兴许她就是个邪物。”
“……”
这些人一面赶路一面说个不停,“嗡嗡嗡”的跟苍蝇一样讨人厌,里正冷声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讪讪然。
“不管人家小麦如何,她带我们找了水源和食物,对咱们便是恩同再造,咱应该一辈子感激她。而不是在这里恶意嘲笑议论,说些风凉话。”
里正恶狠狠地骂了一顿,大家这才老实了许多。
但仍然有人暗地里偷笑,比如老王氏。
她被冯老太打过,一直怀恨在心,一直都等不到机会报仇。
想着冯老太即将失去儿子、孙子、亲家,悲痛欲绝的样子,她就觉得解气,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忽然——
“啊!”
她乐极生悲,踢中一块大石头,狠狠摔倒。
牙齿正好磕在石头上,被撞飞了两颗。
她“哎哟、哎哟”直叫,却没人理她,只好喊儿子,“老大啊,你还不来扶起为娘?”
她大儿子畏畏缩缩,“娘,你最近霉运缠身,这摔的又莫名其妙,我、我不敢近你的身,若不然这霉运转我身上了,你还是自个儿起吧。”
她大儿媳也接口,“对啊娘,当家的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可不能有闪失。”
老王氏气得两眼发黑,“他扶我一下是会死还是怎的,有闪失?”
“娘,你太过分了,你居然咒自己的儿子!”
“我……”
而在原地,冯老太等人却很安静。
他们都没逃,想着万一男人们死了,他们也都不活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就站在原地等。
外边的厮杀声几乎听不到了,只偶尔听到几声零星的惨叫,但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因为没人知道,发出这样声音的,会不会是自己的丈夫儿子。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刻钟都仿佛被拉长,心里备受煎熬。
林小麦也被这种气氛给震慑住,不敢哭,也不敢笑,樊氏给她喂奶,她都不敢喝,莫名的有负罪感。
或许,她不让老爹他们出去,和里正那些人一样避开,大家就不会那么难过……
忽然,有几道人影往山道冲来。
冯老太率先看到,她猛地站起,心仿佛冲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