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太阳炙烤着大地,热得人脑子发晕。
汉子们你一铲我一锄,很快便挖出两个大坑。
妇人帮俩死者整理遗容,林老汉和林风拿出草席,把尸体卷起,再有汉子们抬下土坑。
而后,大家往坑里撒土。
望着那两张美丽的容颜一点点被掩盖,许多人都失声痛哭。
哭她们的悲惨命运,哭这世道的不公,哭生命的脆弱。
太阳难得的躲入了云层里,似乎不忍看着这一幕凄惨的场面。
……
从山里出来,大家神色悲伤,默默低头赶路。
这一路上也不是没见过死亡,甚至他们自己都杀过蛮夷兵、山贼,手里都染着鲜血。
可在他们心里,颜如玉和李明月是有良心的可怜人,和他们都很像,却死得那样惨,不免同情他们,心里也难受。
更担心那心狠手辣的杀手,盯上了他们。
一路走走停停,心情不佳,紧张焦虑,加上许久都没能从死亡的阴影中脱离,竟有好几个人都生了病。
直到三日后,在一处山坳歇脚,林老汉跟里正说,今日小麦满月,要请大家吃酒,众人的心情才好转。
“小麦是上天赐给你家的宝贝,我们也跟着沾了光,自是要贺一贺的。”
“他家人多,粮食不经造,各家都给凑些食物,一起搓一顿。”
“不是,林叔早说啊,咱都没给小麦准备满月礼。”
大家边说边去翻行囊,先找出粮食,再去找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虽然路上挣了点钱,可出逃时两袖清风,真的没有一点儿值钱的物件。
从贼窝搜寻到的、和那几个江湖人给的金银物,每家倒是分到一两件。
先前是想用来压箱底,当传家宝传承下去的,眼下都纷纷拿了出来。
经过桩桩件件的事,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尊崇这小小的人儿,都到了狂热的地步,不说这些外物,就是要他们的命,也都毫不犹豫献出的。
但无论是冯老太还是林老汉,都不肯收。
“她个小孩儿,哪能收这么贵重的礼,没得堕了她的福气。”
“就给做件百家衣好了,等她百日时给她穿上。”
樊氏也说,“对,小孩儿越不讲究才越好养,大家好意心领了。”
大家却不认同,“小麦又不是寻常小孩,她福气大着呢,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这孩子是有大出息的,些许金银俗物,算得了什么。”
“可不?我们就这点儿东西拿得出手,你们就不要推搪了。”
众人说个不停,就连里正都让林老汉收下。
但林老汉知道自己一家已有一批财物,说什么都不肯要。
还是冯老太想到个折中的法子,“你们手中都买了布料的,就一人给她做一身衣裳好了,从她婴儿穿到两岁的都行。”
樊氏附和,“给她做头花、帽子、鞋子、贴身小衣也可。”
大家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林小麦高兴得咯咯笑,又指了指林小禾:【奶,娘,我穿不了这么多,给小哥做几身。】
林小禾的包袱里是有一两身衣服,可他穿在身上都短了。
尤其是棉衣,等到天冷了再穿,定是不合身的。
冯老太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还跟你奶提条件了不是?”
冯翠花问,“小麦她想说什么?”
王香便说了,“指着她小哥,定是让我们给她小哥也做几身衣裳。”
冯老太:“你说对了一半。她是想说她穿不了太多,只做几身即可,她小哥没有,让我们给他也做一些。是让我们,不是让大家。”
“哎呀,这小家伙真是懂事又贴心。”
“这么小便知道心疼人了呢。”
“小禾路上护着我们,也辛苦了,也给他做些吧。”
“对,就费些许针线的事。”
大家望着林小禾这兄妹俩,满眼慈爱和温柔。
林小麦拍着小手,笑得眉眼弯弯。
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表达这些,是很吓人的,可大家并不觉得,反而觉得这孩子如此聪慧,不愧是仙子下凡。
冯老太亲了亲林小麦,“那就这么说好了啊,今晚我家煮饭,再做几个菜,你们不要自己煮了。”
温守善的妻子笑道,“嗐,您放心,我们不会和您客气的。姐妹们,都过来帮忙啊。”
大家齐齐应了声,很是热情。
冯老太笑道,“我家没多少水了,想大方些都不能。今晚我打算就做个蒸饭、蒸点腊肉、鱼干、炒个野葱鸡蛋,份额大一点,管饱,你们看行吗?”
肉是之前分到的野猪肉、猪肉,鱼干也是这一路上攒的,其中还有河怪肉,这路上太阳毒辣,放点盐巴腌,百日挂在车顶、担子上晒一日就干了,便于储存。
野葱是昨日路上摘的,都没舍得吃完。
“大娘,您说了算。”
大家都没有意见,可转头就带来了肉、鱼、粮食。
“这是给孩子的,你别给我推了。”
“对,大娘,这是礼数,你得收下,我要再拿回去,我婆婆非敲我脑袋不可。”
众人这回很坚决,冯老太没法子,只能收了。
这边热火朝天的忙碌,孩子们那边也在商量,要送小麦什么礼物。
有些大人对小麦好,或许多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可孩子们没有。
他们就是单纯的想对林小麦好。
抛开她的本事不说,就这么个玉雪可爱的人儿,软软糯糯的,一见人就笑,谁都能抱,谁不喜欢?
“可惜树上没了鸟儿,不然我抓一窝还没开眼的小鸟儿给她,她指定高兴。”
“我的小刀落老家了,不然我给她雕个小的木头人。”
“要是有蚱蜢,我烤给她吃。”
“抓两条‘菩萨谢’养着,每日给她看看。”
孩子恨不得把所有好玩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博她一笑。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逃荒路上物质匮乏,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结果讨论来讨论去,只能以后送,眼下到她跟前跟她说几句话,逗她乐一乐。
林小麦正躺在摇篮里吃手手,林小禾陪在身边,一群孩子便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她不知道这些小屁孩要干嘛,好奇的看着他们,大眼睛骨碌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