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五谷好奇,“爹,你们认识?”
林老汉不说话,女子接口,“方才我就在那死人堆里。还没死绝,是这位伯伯给了我几颗杨梅,才活过来。”
她舌头有些疼,还渗血,讲话有些含糊不清。
林五谷问她,“你伤在舌头?”
“是。”女子目光投到那火堆,满眼恨意,眼泪滑下脸庞。她手往那儿一指,“伯伯,就是那三个畜生,把活着的百姓全杀了。我不想他们动手,便自己咬了舌头。只不过留了个心眼,舌头没咬断。等他们走了,我从那几个死者手里抢走杨梅服下,再尾随他们的马车过来。”
什么!
大家很是震惊,“为何要杀他们?”
女子哭着说,“这三人躲在暗处偷窥,就想看看我们吃了杨梅如何。我们吃了伤势有好转,他们随手就把人杀了,因为那女的说,我们都是贱民,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你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他们却要杀你们,滥杀无辜,猪狗不如。”林大旺破口大骂,“若知道这几个秦兽如此丧心病狂,咱就该将千刀万剐。”
大家都很气愤,“自己国家的百姓都杀,比蛮夷狗还不如,死后让他们落到十八地狱去。”
“真是畜生!咱干掉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林五谷恨声道,“等火烧过后,再将他们骨头挫碎,扬灰。”
大家纷纷附和,有人加柴火加大火力,也有人捡起树枝抽、打那三大块黑炭。
林五谷又问那女子,“你为何不回家?难不成你想伺机杀了他们?”
女子神色哀伤,“我没有家了。我全家被蛮夷狗杀害,我被他们劫走……”她手掩住嘴,哽咽得说不下去。
大家顿时明白了她的处境。
她身子被玷污,无依无靠,无处可去,孤苦伶仃。
好可怜!
“我……”女子平复了下心情,“我听他们说,要把什么小麦抢走,带回无人谷,我想着他们又要害人,便跟在他们后面,看能不能救下小麦。”
她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
其实,救人不是她的真正目的。
林五谷立即嚷嚷,“你们看,我说得没错,他们就是想抢我妹妹吧。毫无人性畜生,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林洋说,“我们也是信你,若不然就不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你杀人。”
他又问那姑娘,“如今人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女子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许久,她才憋出一句,“我跟你们走,可以吗?”
大家听了都沉默了。
人他们愿意救,可逃亡之路茫茫,食物呢?
而且,也怕对方有坏心眼。
女子急声道,“我就跟着你们走,不吃你们食物,也不拖你们后腿。”她的手无措地搓着衣服上的皱褶,“我、我一个人,活不成……”
里正与林老汉对视一眼,叹气。
队伍里便有后生仔替她说话,“里正,既然如此,就把她捎上吧。她有手有脚,也拖累不到谁。”
林大旺老娘早就心疼得落泪,闻言也道,“这姑娘太苦了,咱拉她一把吧。路上每家给她一口吃,她就能活。”
里正便问大家,“你们怎么看?”
来的都是汉子,对柔弱的女子本就有保护欲,闻言都同意点头。
“就让她跟着吧。”
“都是苦命人,不容易啊。”
“只要她不惹事,安分守己,我没意见。”
大家都很怜惜女子,但也有个别不同的声音:
“她被蛮夷狗糟蹋过,不干净了,不能让她加入队伍。”
“残花败柳,家人也没了,不如一根绳子了结残躯呢。”
“全家人都死了,就她还活着,她定是个不祥之人。”
林小麦听着这些诛心的话要气冒烟了,小手指着他们,嘴里呜哩哇啦的乱叫,小模样奶凶奶凶的:你们,太过分啦!
人已经这么惨了,还往她心口上撒盐!
“你看你们说的什么话,小麦还是个奶娃娃,都被气成这样。不过一具臭皮囊,脏了洗洗便是,心脏才药石无医,何必嫌弃人家?蛮夷狗肆意残杀百姓,不知多少人妻离子散,要按你们这么说,他们全都是不祥之人,全都不配活着?真是愚昧得可笑。”林五谷瞪了一眼那些人,握着小麦的手,“不气不气啊,哥回头给你买麦芽糖吃。”
林小麦:【哼,哥哥就会哄我,我这么小,怎么吃得了麦芽糖嘛。不过哥哥,这姐姐好可怜,你就说服里正叔,留下她吧。】
她小嘴哼哼,指了指女子。
女子眼眸闪了闪,内心很震惊。
这就是那人提到的小麦?
那些神奇的杨梅果,就是她找到的?
可这只是个糯唧唧的小奶娃而已!
“我懂了。”林五谷握着小麦的小手手,“你是想让里正叔收留这位姑娘,对吗?”
林小麦“咯咯”的笑出了声:【三哥你猜对了,你好聪明呀。】
小家伙这笑容太有感染力,就连内心灰暗绝望的女子,都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变明媚了。
“小麦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大旺娘出声道,“顺子,你看,小麦都同意让这姑娘留下了呢。”
顿了顿,她又问女子,“姑娘,你叫什么名儿?”
女子哽声道,“我叫吴宝珠。”
“吴宝珠……”大旺娘低声念叨,“吴宝珠,吾的宝珠,你爹娘一定很疼你。”
吴宝珠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天可怜见的。”大旺娘也跟着落泪。
哎呀,这个小姐姐真的好可怜,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失去了家人,会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林小麦也很心疼吴宝珠,朝她伸长一双小手,笑容很暖的,很治愈。
吴宝珠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被她的笑容甜到,不自觉的也微微扬唇。
林小麦的小手舞动,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胸,治愈力输送了过去。
这姑娘不是坏人,她跟过来,不过是想找个团体活下去。
毕竟,人都是群居的动物啊。
不然她孤身一人,在这乱世,是很难生存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帮帮她呢?
吴宝珠感觉到胸口微热,酸痛的身体和走得发木的双脚,竟好受了许多。
她以为是自己心情变好的缘故,也没往深处想,她朝着里正直挺挺的跪下。
“求您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