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看到这一座大木棚,不知前面驻扎的是什么人,犹豫着没敢往前。
林老汉等人也醒了,一个个爬起来,走了出去。
看到熟悉的面孔,那一帮疲倦到极点的人,像丢失的孩子找到亲娘般欣喜若狂。
“里正,是林野他们。”
“太好了,总算跟上了。”
“走,进去坐下歇歇脚。”
他们兴高采烈,不等里正发话,便抬脚往这边疾步走。
“等等。”林风出声,“你们要作甚?”
为首的汉子一愣,“林风,你不认识我们了?”
林风板着脸,“我认得,我就是问你们想作甚!”
这汉子被他严厉的样子镇住,呐呐,“我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想进去坐坐……”
林风面色发冷,“这木棚是你们建的吗?你们想进便进?”
“我……”这几人面红耳赤,疲惫到极点的汉子,有气无力地道,“林风,我们太累了很想歇一歇,才开这个口,你不愿意让我们进,我们也不勉强,你犯不着生气的。”
“你们昨日便与我们分道扬镳了,一来就要进我们搭建的木棚,这谁受得了?况且,里边妇人孩子还未醒,几个大男人进去,像话吗?”
大家都被他说得神色讪讪。
这时里正也到了跟前,跟林野说话,“你没事吧?”
“我是心中有数才出去的,没有鲁莽行事,自然无事。”林野道,“你们呢?”
“也无大碍,只是都走不动了。”里正很憔悴,瘦得眼眶塌陷,“你们也要动身了,一起走吧。”
“顺子哥,既然昨日已分开,今日还是各走各的吧。”林风走了过来,“而且,你们这些人都累虚脱了,不得歇半日再走?我们可等不了。”
林洋变了脸色,正要怼林风,里正拉了下他,“林风,我知你心中有怨气,可这条路长着呢,咱们自是人越多越好的。若是分散,遇到几波流民,不够人家一个回合便倒了。我们是累,可坐下来吃点东西,喝口水,也还能动的。”
林风勾唇讥笑,“得了吧,都这样了还赶路,就不怕累死在路上?”
“累死也好过被蛮夷狗当牲口屠宰的强。只要有一口气,我们就是爬,也得离开这个地方。”
林风抿着唇没吭声。
道理他也懂,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昨日他兄长要出去救人,大家并不认可。
这也就罢了,说的话还那么的难听,有些妇人甚至还悄声议论说小麦是灾星,这回要送全家男丁去死云云。
他听了火冒三丈,恨不得梆梆给这些人两拳。
当时她生怕会有更多人赞同她们。
若他们真的发生不测,便会将这些不幸都赖在小麦头上。
因此,他没有当场发作,可心是凉透了。
林河道,“林风,我知你心里有气,但我们也得到了教训啊。以后都听你大哥和里正的,成么?就让我们一起走吧,不然都没勇气往下走。”
“你看我们多惨,脚都走烂了。”四叔公林秋实也出了声。
他指了指躺在担架上的大儿子,“你看林森,伤口发炎流脓,我们全家轮流抬着他走,山里高低不平,让他摔下来好几回,也磨出一脚的血,鞋子都烂没了。这便是我们不听取你们意见的代价,还不够么?”
四叔公一大把年纪了,还打着赤脚,黑乎乎的脚上全是被血糊住的泥巴,样子有些凄惨。
林风嘴唇动了动,终归没说再什么。
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再去计较。
过了半晌,他才语气不善地道,“你们要跟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若是掉队,别指望我们会停下来等。”
林河忙说,“不用等,为了活命,我们都铆足了劲儿逃,逃不动是自己命该如此,不怨任何人。”
旁边也有汉子说,“逃命呢,谁还顾得了谁?”
林风面色缓和了些,林野便打圆场,“各位稍等一会儿,等妇人们起身,收拾好被褥衣物,各位便可进去歇脚。”
“不用,太阳还没出来,我们就在外头坐,顺便做些吃食。”里正说着转身,冲大家吆喝,“原地歇息。记得做早饭嗷,吃饱才有力气赶路。”
已经有不少人受不住瘫坐在了地上,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直接在草丛里躺平。
有的人累得抽搐,蜷缩成一团。
好些孩子和妇人一点点撕掉被血黏在一起的破草鞋,痛得不住啜泣。
实在太累太痛了。
什么男女大防,更是顾不上,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别人,全都瘫在那儿。
林小麦望着他们的样子,鼻子发酸,他们好可怜啊,不能再往下走了。
若是她能催生点野菜野果什么的,他们吃了能好,那还差不多。
她目光四处搜寻,发现就在自己旁边的草丛里,有几根酸浆草。
这东西挺好,能清热解毒、生津止渴,可他们肚子没油水,不能吃多。
嗯,先催生一些出来再说。
林小麦朝冯老太咿咿呀呀叫,伸手。
“小乖乖,饿了还是尿了?”冯老太刚要抱她,林小禾说,“奶,我来吧。”
他先一步把小麦抱在怀里。
林小麦挥舞着小手嫌弃他:你给我一边去。
她可不想外人发现她的秘密!
她瘪着小嘴,看向冯老太:【奶,我不要他抱,我要去草丛。】
冯老太心头一跳,小乖乖要去草丛作甚?
拉尿么?
那也不对啊,不是垫了尿布?
哎呀,怕是有好事!
冯老太不动声色,“小禾啊,小麦许是饿了,你看她要哭呢,我抱给你娘喂……”
她话还没说完,林小禾转身便把小麦递给了樊氏。
冯老太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个死孩子!
樊氏抱着小麦,去角落里喂奶。
然而小麦的小手却往草丛指:【娘,我要去那里。】
樊氏便明白,这小家伙又要整活儿了。
她边往那边走边嘀咕,“小麦还没拉尿呢,我把了试试。”
林小麦只觉得屁屁一凉,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老娘抽走了她的尿布,掀起了她的小裙裙,让她光着腚!
她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双手双脚乱舞:【娘,你不要这样,我都被看光光了,我不干净了,啊啊啊!】
在樊氏耳里,闺女的抗议声震耳欲聋。
“风有些大。”樊氏找了个借口,把小麦的小裙裙给掀下来,耳边才得以消停。
林小麦的小手引路,樊氏找到了那处草丛。
【娘,你蹲下。】林小麦内心这么想,小手一直往那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