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季璟遥第一次主动与她搭话。
小楼道：“嗯。我来这儿都很多年了。”
“我听你口音”季璟遥拧着眉头道，“更像是京都人。”
小楼忽地一愣，连忙放下了镜子，呆呆的看着季璟遥。
“我就是京都浈州人。”季璟遥道。
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小楼你睡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
闻言，小楼凶巴巴地吼道：“滚！爱滚滚哪儿去！别来纠缠我！”
门外，男人又说：“小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送一些赶海捕捞到的鲜货来。”
季璟遥小声地道：“谁啊？开门看看？”
小楼抱臂不屑地道：“我前夫！大维！”
“你前夫？”季璟遥讶然地道，“你结过婚？”
小楼叹息一声，“说来话长了。”
门外的男人又在喊：“小楼啊！我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季璟遥望了望她：“开门吧，没事儿。”
小楼一把门打开，屋内一下子钻进来个高高大大，模样看上去比较老实巴交的男人。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都是些活蹦乱跳的海鲜鱼类。
“不是说让你不要来了吗？”小楼怒道，“免得你家那个母夜叉又打上门儿来。”
大维认真地凝望着她：“讲真的，小楼，这五年来我无时不刻不怀念着你。”
他刚把桶放下，小楼就抄起一把扫帚指着他：“还不快滚！”
大维的脸上露出一副很难过的神情，道：“小楼，我……”
小楼冷笑道：“都儿女双全了，你家的母夜叉肚子里还有一个。我这里可没有回头草给你吃！”
小楼说着，使劲地搡了大维几把：“还不快滚！———”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难怪老娘找不到你大维！敢情是跑到这小浪蹄子这儿来了！”
季璟遥正迟疑着要不要开门时，那个女声又说：“小楼你这个贱人！看老娘不收拾收拾你！”
小楼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又黑又壮实的女人，挺着个大肚。
小楼破口大骂道：“周春花！是你男人自己要犯贱的！管不住就别瞎比比！老娘不奉陪！”
周春花的那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语气尖酸刻薄：“别以为你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就有多了不起！还不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小楼闻言，脸色一变，当她准备扬起手时，被季璟遥拦住。
季璟遥道：“她是个孕妇。”
“贱人！狐狸精！小浪蹄子！不会下蛋的鸡！还臭不要脸的勾引别人的老公！”
大维见周春花骂得越来越起劲，赶紧一把拽住她便走。
周春花狠狠地掐着大维的耳朵：“老娘告诫过你无数次！你这个不要脸的就是不听！是不是那个小贱人的狐媚子功夫好，让你个不要脸的念念不忘？！”
他们没走出多远，却见周春花忽地尖叫一声：“啊！我肚子好痛！我……我快生了！———”
大维赶紧搀扶着她离开了。
小楼瞪着季璟遥：“你就不该拦着我，你应当让我揍死那个贱人！”
季璟遥道：“毕竟是个孕妇。”
小楼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却听见季璟遥对她说：“你的口音，确定是京都话无疑。”
小楼忽然无力地靠着沙发，眼底溢满了哀伤之色：“没错，我是京都人。”
季璟遥凝望着她那张与自己极其想象的脸，联想到了王予晗的话，加上她承认自己就是京都人的事实，便在心里默默地写上了一个答案。
她看着小楼道：“京都王家，跟你有关系吧？”
不料，小楼忽地朝她大吼大叫道：“璟遥！麻烦你别再提了好吗！我很烦！——”
“好。”季璟遥干脆地道。
又道：“方才，那个女的，骂的是什么意思？”
小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是那个意思。”
顿了顿，她接着道：“五年前，我因为不会生育，被大维的老母亲逼迫着离婚。让他娶了周春花。”
不会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
季璟遥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为什么不会生育？”她眼神真挚地看着小楼，就像关心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小楼抬眸，目光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璟遥，你很聪明。听我的口音就分析出了我是哪里人。是。我看你长得与我如此相似，我也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一些事。”
她的目光哀伤而又幽怨，仿佛飘忽到了何处。
“二十一年前，我被人拐卖到了一个偏远的山村，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在那里，我遭到了非人的待遇。那户人家有四个儿子，每天都轮流侵犯着年幼的我，才让我落下病根，从此再也不能要自己的孩子”
“被他们折磨了三年后，我逃到这风岗，遇到了大维。那时大维还只是个小孩，他说他很喜欢我，于是，我就去了他家里，并且，从他的老中医爷爷那儿学习到了一点医术，在这个村子做医生。后来，我和大维结婚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他的那个妈，很着急，就带着我们一起到市里的医院做前面检查。”
“很可笑吧？就因为我不能生育，老太婆知道后，就逼迫我俩离婚。我不肯，大维也不肯，她就以自杀来威胁。”
“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样。”小楼耸耸肩，虽然是笑着的，但季璟遥从她清澈的双眸中，看到了一缕沉痛的悲伤。
自小被拐卖，害得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这得是多大的毁灭性打击！
季璟遥没忍住泪意。
她哽咽着对小楼说道：“你的心态真好。”
小楼望着天花板，冷冷地笑了一声：“其实，我又不是没想过去死。只不过因为那时，大维和他的爷爷待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庆幸在我的生命当中，遇到了他们。”
季璟遥心里依然很痛。
虽然自己遭受过五年的冤狱，但跟小楼的这些遭遇来一对比，不值一提！
至少自己在成长的道路上虽然孤单，但不至于背负着那么多沉重的包袱。
季璟遥坐到小楼的身旁，给了她一个轻轻地拥抱。
“你给了我希望。”季璟遥道，“我也因为失去了太多，内心黑暗。在我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地死去时，我庆幸，我遇到了你。”
小楼拥着她道：“我的事，说来复杂。不过，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嗯。”
“今晚，煮一锅海鲜粥吧。”小楼道。
“好。”
当两个姑娘准备去做美食时，门外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楼！小楼！不好了！大维家的媳妇儿难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