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丈夫结婚多年,知道他有什么仇家吗?”
王队长把一次性茶杯递给秦雨。
他的问话很随意,像是熟识的人在闲聊。
“没有,至少五年前没有。他是个老好人,不会轻易和人起冲突。”
王队长听见五年前这个节点时,手中拿着的笔一顿。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笔记上写了老婆妹妹的名字,并画了个圈。
这让我意识到不对。
“那你知道有什么人和他产生过冲突吗?”
秦雨沉思半晌,摇头。
老婆,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和陈远不对付吗?
还是在有意隐瞒呢?
刚刚你沉默的那一会,在想什么呢?
王队长停下笔,“我们和运营商核实过,他最后一通去电,是打给你的,他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秦雨脸上的血色褪去,她紧咬着唇半晌,才开口,“他让我陪他过生日,我拒绝了。”
王队长拿着笔等了一会,确定秦雨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才问,“就这些?”
“对。”
他有些为难的说,“你把原话复述一遍。”
秦雨照做了。
再次听见她冰冷的拒绝和我一同过生日。
我的心像是被无数小针刺穿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而王队长听完之后,在老婆妹妹的名字后面,写下仇杀两个字。
他继续问询,“他给你打完电话之后,有没有去你住处那里找你?”
秦雨果断否定,“他不知道我现在的住处,就算想来找我,也找不到我。”
“不然上次,他也不会找来这里。”
是,秦雨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她搬去了哪里。
曾经我还以为她住在父母家,天天送她喜欢的东西过去。
怕她见到我会生气,所以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
直到丈母娘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她没有回去住。
我询问丈母娘她新家的地址,想去看看那个地方安保怎么样?她通勤是不是方便。
可惜丈母娘也不知道地址。
我只好打电话给她,可怎么打也打不通。
发消息也不回。
实在是联系不上她,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
就去了工作单位找她。
就在王队办公室南边窗户下的小花园里。
秦雨对我说,“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怕我再见到你,会想杀了你。”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平静。
但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之后的两三年,我都避开见她。
只有在生日,节日这些日子,我会发短信给她。
她没有一次回复。
似乎是把我的短信当成了垃圾短信。
想到那几年的冷待,我呼吸不畅,浑身上下,就连骨头里都透着难受。
这是我生前就有的毛病,一旦难受,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灌了铁一样,哪哪都难受,有时甚至连路都走不了。
去医院检查,没有什么问题。
各科的医生都建议我转去精神科。
精神科的诊断是躯体化疾病,建议我接受心理疏导和治疗。
王队长的话把我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
“你没有告诉他住处,不代表他不知道你的住处。或许是你身边的谁曾经告诉过他。”
王队长合上手中的本子,“那天我听见阿姨给你打电话说,要给他过生日。那天你没去,他也没去。”
“你不去是因为他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后选择的不去,还是一开始就不想去,又或者出了什么事情?”
秦雨如实回答,“我一开始就不想去,我不想再见到他,我怕我会杀了他。”
她的话和那天在小花园说出的话重合。
我浑身疼痛加剧,特别是双腿,像是绑上了十几斤的东西,压着我站都站不稳。
王队长攥紧了笔记本,温和的神情在一瞬间转变,语气下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雨摆出一副无畏的模样,“我知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王队长重重叹了口气,翻开本子。
从这里开始,闲谈结束,“他给你打电话的隔天,六点四十八分,你在哪里?有没有人给你做不在场证明?”
“六点半左右,我出门晨跑,你们可以查一查途径店铺的监控,或者道路的监控。”
王队长记下了秦雨说的路段。
我听着那路段,疼痛加剧。
那个路段,是昨天在秦雨的手机上,看见的地址附近。
也就是陈远住处的附近。
昨天我就知道了,她住在陈远家。
可知道是一回事,听见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飘都飘不稳,只能落在沙发的一角上,缓缓的熬过各个关节的剧烈疼痛。
王队长合上本子,“今天就先到这里。”
“你……”
秦雨抬起头,把手中的证件交出去。
她从坐下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问询,而是伪装成简单问询的审讯。
她具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
熟悉人 体解剖学,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换做是她,她也会怀疑自己。
作为一个案件的嫌疑人,自然要先停职,等事情查清之后,确定和她没关系,这才能复职。
王队长接过秦雨递过来的证件,“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但做我们这一行,不能仅凭一句相信,就给人排除嫌疑。”
他把证件放到抽屉里,收好,“你先休息一段时间。”
“我理解。”
秦雨指了指外面,“我可以走了吗?”
王队长点头,“不能出省,记得保持电话畅通。”
我刚缓过疼痛,就见到这一幕。
因为我,秦雨被停职了,还背上了杀害我的嫌疑。
她怎么可能杀我呢?
她那么喜欢这份工作,怎么可能会因为我这种人,毁了这份工作!
我想帮她解释。
可我说不出话。
秦雨也不帮自己解释,确定自己被停职之后,脚步没有停顿,直接离开。
我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心疼的同时又心痛。
她是个警察,她知道该怎么说,可以避免这个结果。
但她还是如实说出了对我的厌恶,并且为此承担了结果。
就算我死了,你还是如此讨厌我?
之前说的人死债消,果然是唬人的。
可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是她得妹妹死了,而不是我死了?
我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