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崇三百零二年,雍朝式微,大司马白景炎率众攻破皇宫,取雍帝而代之,改国号为夏,年号永乐,定都大京。
永乐十年,开国皇帝白景炎年近知命,积劳成疾,病逝了。众臣一致拥护大皇子白景山登即位,二皇子白景臣拱手相让,甘愿做信阳王,退居一隅。
于是白景山而立之年,应天授命,登基为帝。
同年,晏清十四岁,她第五次偷偷从将军府里跑出来玩。
这一次跑得远了些,距离京城二十公里,有一个小镇。每年七月初七乞巧节,是这个小镇最热闹的时候,附近各地人都赶来参与,搭香桥,接露水,拜七姐,穿针乞巧。赶来过节的人尤以年轻男女居多。因此,这个小镇也叫乞巧镇。
这一天是大夏国对女子最友好的一天,虽然女子仍需戴面纱,但是却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家门,赶来过节,对她们来说,今天是一年中最开心的一天。
晏清久闻此地大名,在家乖乖表现了几个月,终于趁她父亲放松警惕时,赶着点偷跑了出来。
乞巧镇上车马难行,人流如潮。路两边是手工制作的各种乞巧的玩品,摊主大多为蒙着面纱的女子。再走几步,还有杂耍表演,小吃叫卖,祭拜织女乞巧祈福。
晏清如鱼得水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手拿糖葫芦,一手拿果脯,正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叫骂声和女子的低啜声传来。
晏清咽下嘴里的糖葫芦,拨开人群钻过去看热闹。
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双眼哭的通红,时不时抬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又低下头去无声地抹眼泪。
人群里是不住地讨论声,晏清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这女子在买东西,掏钱两的时候一张男人的画像从她的衣兜里掉了出来,她着急,立马蹲下想捡,这画却被别人看见了,尤其是那人还是本镇的泼皮癞子,他快她一步捡起画像,看清了是男人的画像,立马阴阳怪气咋呼起来。
二八年华的女子,不在家中老实待嫁,居然私藏男子画像,简直是无耻荡妇,在大夏国,这种女子是要被沉湖的。
听闻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冲着女子指指点点。
那泼皮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得意极了,仿佛
自己在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高举画像,冲着围观人群扬声问到:“诸位可识得这画中之人?”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晏清的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接着一名文弱男子就被推了出来。
身后有人在笑着叫嚷:“是他,是他,他叫徐清。巡按御史之子,真是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啊!”
人群中又是一阵爆笑。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听见“徐清”这两个字,猛然抬起了头,秋水般的剪瞳中还带着泪水,让人心生怜惜。
徐清刚被推出来时还在骂骂咧咧,待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时,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衫,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名女子本公子从未见过,她私藏本公子画像一事,本公子也从不知晓。我大夏国民风淳正,对待这种淫荡无耻的女子,理应沉湖惩之。”
话音落下,跪坐在地上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行清泪从她脸上划过,她不敢相信昨日还对她温言软语的他今日怎会如此无情。视线缓缓从看热闹的人身上划过,他们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有好事者正蠢蠢欲动要冲过来把她沉湖。她就算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又有谁能为她做主。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终于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徐清暗自得意,这个女人他早就玩够了,正愁如何打发不影响他名声,如今,终于能摆脱她了。
正当有人冲过来要把女子绑了沉湖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
他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抬头向徐清问道:“她不过是藏了你的画像,为何要将她沉湖?”
众人沉默了半晌,哄然大笑。
徐清更是一边笑得喘不上气,一边指着他说:“哪里来的傻小子?”
晏清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个清瘦的少年,很普通的少年,却有一双如清水洗过的眼睛。
少年对他们的反应很是不解,他皱了皱眉头,走到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带着他的画像?”
女子因为他的到来已经灰色的眼中萌生了希望,听到他发问,她如实回答:“是徐清给我的,他要我随身带着以示对他忠贞不二。”
听到女子要把事情的真相抖出来,徐清慌了,打断他们的对话:“这男的来捣乱的,快,把他一起沉湖。”
徐清是正七品监察御史徐晃之子,他的话在乞巧镇有一定分量,他说要沉湖女子时,众人还蠢蠢欲动,一见他要把男子也沉湖,众人的脚步就停住了,把男子沉湖,这可是杀人,在大夏国是要以命偿命的。
见众人没有动静了,徐清气坏了,正要摆出身份压人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又一个身影跳了出来。
“好生威风啊!”
徐清气急败坏,又是谁?
看起来是个不过及笄之年的小女孩,梳着双髻,垂下来的发髻有些凌乱地被编成一对麻花辫,足见主人的不用心,杏圆的小脸上还带着稚气,然而她的双目却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晏清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她不忍那个少年孤军奋斗。
徐清一见是女子,便下意识地摸了摸发冠,理了理衣服,瞥了她一眼,傲气地说:“这位姑娘说什么?”
晏清嘿嘿一笑,露出来一对小虎牙:“说你好生威风啊。诱奸了良家妇女,花言巧语骗得她对你倾心,如今厌倦了她,又想出这种阴招对付人家,徐晃监察御史的脸,都被你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