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早已听的眼中含泪,她声音哽咽,轻声说道:“君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呢。”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忧伤一般,天上的星辰似乎都在流泪。
晏清艰难的拖着君洛继续往前走,她努力想让自己加快速度赶回府里,然而,她受了伤,有的极其缓慢。
终于到了府中,晏清一脚踢开门,张嘴就要喊小青准备热水。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玉夫人正一脸清冷的站在院中静静的等候,她的肩上有一片落叶,看起来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一般。
她看到受重伤的君洛,神情中闪过一丝复杂。
晏清刚要跟她解释来龙去脉,玉夫人亲亲抬手制止了,她说:“不必了。”
玉夫人从晏清的背上接过君洛,她一手撑着君洛的胳膊,一手扶着他大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就这样撑着他,稳稳的往屋内走去。
晏清站在她身后,嗫嚅着不敢开口。
君洛因救她而受了这么重的伤,面对玉夫人,虽然她并没有问责与她,然而她总觉得心中愧疚。
谁知玉夫人却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带着君洛往她的院子的方向走。
见状,小青悄悄地走过来,神色焦虑地问道:“夫人,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晏清闭了闭眼睛,她现在很乱,急需要冷静一下。
玉夫人把君洛带走了,需要大夫跟着吗?君洛既然会一手好医术,那么玉夫人应当也不差。
玉夫人既然没有喊大夫跟着,想必景瑜请来的大夫是用不着了。
晏清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转身递到大夫的手上,她语气真诚说道:“多谢大夫一路护送,到此为止,您可就此回家去,希望大夫,能对今天的事情保守秘密,这是给您的辛苦费,多谢了。”
那大夫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是不能乱传的,于是接过银两,连连答应,接着便走出了屋子。
小青还在焦虑的张望,然而玉夫人平日清冷的很,她并不敢轻易靠近。
她回头,看到晏清还在怔怔的望着大夫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看着,莫名的,小青觉得她家夫人的背影,此刻显得极为落寂。
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问道:“夫人,您可还好?你身上伤口流血流个不停,快跟我回屋给你包扎一下吧。”
晏清颇为疲惫,她摆摆手拒绝了,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玉夫人院外的台阶上坐下。
她知道玉夫人带君洛去疗伤了,她不敢去上前查看,方才看到君洛的伤口,她只觉得十分严重,她怕她自己上前查看了,会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她捂住耳朵,她不敢听,不敢去想象假如君洛因此去出了什么事情,她会怎么办?
她如今只能六神无主的坐在院子外,等着玉夫人出来,告诉她君洛的情况。
不多时,小院外响起了急匆匆的马蹄声,紧接着“吁,吁”的声音响起,然后是马的惊叫声,以及有人翻身下马的声音。
景瑜急匆匆的冲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木质小盒,想必就是护心丹了。
晏清立刻站起来,跑到景瑜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丹药,问都不问就转头往玉夫人的小院里闯去。
然而玉夫人小院房门紧紧的关着,晏清一边用力的拍门,一边着急喊道:“娘,护心丹!我这里有护心丹!你快开门!把护心丹给君洛服下,护住他的心脉啊!娘!您快开门呀!”
敲了半天门,屋里始终不见动静,就在晏清怀疑玉夫人是不是把君洛带到她的小院里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玉夫人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伸出手,示意晏清把护心丹给她,晏清把护心丹放到她的手上,见玉夫人要关门,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君洛,君洛他怎么样了?”
玉夫人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从晏清的手里抽出,她撇了晏清一眼,一向古井无波的语气中。略略带上了一丝生气,她说:“杨晏清,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若不爱他,就趁早让他死心,你如今又是做什么?哼,你可当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呀!”
晏清只张了张嘴,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空白无力:“娘,我不是……”
玉夫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之意:“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看不到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吗?难道非要他死在你面前?你才知道他对待你的心究竟是如何吗?”
晏清终于哑口无言。
玉夫人冷哼一声,猛地关上了门,晏清失魂落魄的走出来,景瑜立刻着急的冲上前来,问道:“晏清,侍郎大人究竟如何了?”
晏清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知道,玉夫人没有告诉我。”
景瑜皱了皱眉:“玉夫人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听过?大夫呢?大夫怎么了?你们把他赶走了吗?没有大夫,谁来给侍郎大人医治?他的伤口再不止血,怕是要流血过多而亡了。”
晏清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失神的望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青在一旁解释道:“玉夫人就是我家老爷的母亲,我家老爷的医术就是跟玉夫人学的。玉夫人医术了得,她一定能治好我家老爷的,皇子殿下,不要担心,先前那大夫已经被我家夫人请回去了,我家夫人还叮嘱他此事,不要告诉别人。”
晏清抱着膝盖失魂落魄。
这时,小院里又传来了敲门声,小青看了晏清,自己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秦玉楼。
秦玉楼一看见晏清的模样,立刻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冲上前来,着急万分的说道:“晏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到处是伤口?你还不赶快去包扎一下,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身上划了这么大伤口,小心留疤呀!”
她这一说,景瑜才想起来,晏清在前面拼命抵抗时也受了不少的伤。
他脸上一热,想起刚才丝毫没有过问晏清的伤势,不由觉得有些脸红。
于是他也在一旁劝阻道:“晏清,你身上的伤也不能耽误,快去包扎一下,清理一下伤口吧。小心伤口感染,那就不好治了。”
晏清摇了摇头,她看向秦玉楼,虚弱的打了一声招呼:“姐姐。”
紧接着又埋头抱着膝盖不语。
秦玉楼一见她这幅样子,更加着急了。她能听出来晏清连嗓音都嘶哑了,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这样可是在败坏自己的身子呀。
秦玉楼想上前拉起来晏清,把她拉到屋里去包扎伤口去休息,然而她又怕碰到晏清的伤口,一时着急的团团转。
她劝说了好几次,晏清都一动也不肯动。
晏清反而安慰秦玉楼,说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不流血了,没事了,还让秦玉楼不要担心。
秦玉楼见状,没办法,她吩咐小青去把金疮药以及纱布都拿一些过来,再打一盆干净的水。
这时她才发现,晏清的家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她猜想这人应当是晏清的朋友。
然而秦玉楼此时想就在这里给晏清包扎伤口,此时这个男子不再适合待在此处,于是她便走上前来,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不知您是否是晏清的朋友,请您您稍稍避开,妾身要给晏清包扎伤口了,公子非礼勿视。”
景瑜一听,依言先离开了。
等小青把东西都准备好,秦玉楼裁剪开晏清的衣服,一边为她清理伤口,一边给她涂上金疮药。
然而越处理这些伤口,秦玉楼越觉得心疼,晏清身上众多伤口,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有十几处,难道她不觉得疼吗,一直就在这里坐着。
秦玉楼终于忍不住问道:“晏清,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晏清的视线对上了秦玉楼满是关怀的眼神,她终于忍不住,一声哽咽,扑倒秦玉楼的怀里,哽咽着说道:“姐姐,君洛,君洛他受伤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你说他会不会死掉呀?他死了我怎么办呢?”
秦玉楼吓了一跳,然而还是稳住心神,先安慰怀中颤抖着哭泣的小人儿,她一个劲的对晏清说:“不会的,不会的。人没有这么容易死的,晏清瞎说什么呢?”
晏清只觉心中欲绝,她扑在秦玉楼的怀里放声大哭,直到哭的差不多了,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这才抽噎着起身,看到秦玉楼胸前的衣衫已经都被她哭湿了。
晏清有些不好意思,而秦玉楼却毫不在意,她向晏清打听具体情况。
晏清想起躺在屋里生死未卜的君洛,眼神又黯淡了。
她隐去景瑜皇子的身份,只说他们遭到刺杀,君洛为了给他挡刀,被那个刺客砍成了这样,很严重的伤口,晏清说着还一边比划。
她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口,君洛他得多疼呀!这个致命的伤口他全都给我挡了,你说他这不是傻?”
晏清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要掉下来。
秦玉楼立刻抱着她,轻声安慰道:“晏清,不哭不哭,他是你的相公,他本来就应当保护你啊。他爱你至深,所以才会不忍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会不顾自己性命,拼了命也要护得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