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又重新思考起想办法和离的事,毕竟这事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有危险,她可不想跟一群想要复立前朝的人扯上关系,简直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大夏朝有“七出”,是休弃妻子的七种理由。
七出者:无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
又《大夏礼记·本命》规定:“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不顺父母去,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盗窃,为其反义也”。
这还不简单。晏清想了想,那她就“犯”最严重的不顺长辈,不事舅姑吧。想一想君洛暴怒一下把她赶出家门,她去找父亲大人借点钱,就此远走高飞,岂不乐哉。
想到这,晏清美滋滋地笑了。
晏清摸到了她婆婆的院子,犹豫了半天,又抓耳挠腮,又搓手跺脚,半天没有下定决心进去。
君洛的家人只有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他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若不顺长辈也就只能对她。
但是晏清又想起给她端茶那天,她的婆婆如水上飞一般高深莫测的走路功夫,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要进去吗?她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踌躇了半天,她眼一闭,心一横,不管了,他们若真是跟前朝有关的话,是决计不会伤害她的。
一脚踹开大门,她正准备鼓起勇气大喊一声,威喝住对手的同时,还能给自己壮壮胆,谁知一开门,傻眼了。
即使乍然听到这么大动静,君洛倒茶的手也丝毫未乱,看到她,他露齿一笑,扬了扬手中茶盏:“娘子好巧,进来喝茶。”
院内石桌上,翩翩公子低眉顺目沏茶,抬首轻笑,淡定清雅。暮霭沉沉,一轮残阳高挂,竹林小院仿佛笼罩在薄薄的淡青色烟雾里,美轮美奂。
晏清呆了一瞬,果断抬手抱拳:“打扰告辞!”
不怪她窜得飞快,实在是这俩人秘密太多,若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不知是何悲惨后果。
她闯荡江湖多年,对于血腥味不说敏感,但也绝不会认错。
刚才猛一踹开大门,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很明显是从屋里传来,再看君洛,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坐在院外一个人喝茶,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她若还不自觉赶紧溜之大吉,那这么些年就白混了!
毕竟小命要紧,其他都是次要。
晏清溜回房内,一把关上房门,缓一缓气,自我安慰道:无碍,无碍,来日方长。
是日天气晴朗,晏清在家里窝得快发霉,正准备出门逛逛时,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女子轻轻柔柔地站在院子门口,见到她,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她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她身旁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也是盈盈十六七年纪,向着她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这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只见着淡粉色衣衫女子莲花移步到晏清面前,微微福身:“有礼了。”
她用手指了指身后淡绛纱衫的女子:“这是我的丫鬟,她叫翠翠。”
那个唤作翠翠的女子微微亦俯身:“见过夫人。”
晏清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我们,认识?”
闻言粉衣女子秋水般的眼眸略带歉意:“是妾身打扰了。妾身夫君是太常寺主薄元镇,昨日刚搬来隔壁,本想昨日前来拜访,又怕叨扰到。故而今日才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罢把手里的点心盒子放到她的手上。
晏清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个八品小官刚搬来非富即贵的太原街,必然要先忙着结识新邻居,与这些邻居交好,必然对他仕途大有帮助。
晏清点点头,她见这元氏并没有恶意,笑容干净,让人如沐春风,也乐意与她结交,因而就把点心盒子留下了。
笑着招呼两句,元氏便要告辞了。
晏清把人送到门口,眼见着她回了自家院子,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一转身,把自家院门锁住,大摇大摆地上街了。
来到街上,她下意识想要拿出面纱,想起那日吃馄饨时君洛的话,又把面纱塞回去了。
她决定就这样示人,女子的真容有何见不得人的?
一路走来,果然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却也无人敢上前斥责她有伤风化。这里毕竟是皇城,一砖头下去砸到的十个人里都有一半的皇亲国戚,不会有人闲的无事给自己找事。
更何况,晏清看了看街上,有皮肤晒得黢黑的女子为了生计奔波于街上,为了省钱脸上的面纱戴了许多年,早已破的遮不住脸。还有贩卖小商品的女子着急与人争执,面纱掉了而不自知,为了几个铜板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熟不知这几个铜板连她掉到地上早已被风吹走的面纱都买不起。
“呦,这不是杨将军家的千金吗?”
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从晏清身后响起。
晏清烦躁地掏掏耳朵,这女人就是这样,有男人的时候是个依人的小鸟,声音如出谷黄鹂般动人。没男人的时候,她就是个白莲花,声音刺耳难听。
一回身,盛装女子带着几个丫鬟盛气凌人的瞧着她。
晏清冷笑开了:“柳如意,前几年你见了我如丧家之犬,现如今怎么又敢跳出来蹦跶了?”
柳如意闻言冷哼一声:“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动手,我要你好看。”
晏清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确实不敢动手,从前对那些贵家女动手也是挑没人的地方,毕竟她晏清胆子再大,也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弱女子而已。
“晏清你胆子很大嘛,两次见你你都未带面纱,怎么?仗着你有一个当将军的爹吗?”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她最后一句带着重重的嘲笑说出来的。
晏清不耐烦地挠挠耳朵。看来这两日不宜出门,出门光听狗吠,回头找算命先生算下,不行这两日避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