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过去,景瑜新皇加冕,登基为帝,万臣朝服。
信阳王更是首先送上恭祝之语,他的行为处事无不体现着拜服之情。
而景瑜却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晏清这几日正忙着找玉夫人,玉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几天都没有来给君洛送药了。晏清心中担心,难道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晏清一边担心着玉夫人,一边又担心君洛卧床几天没有吃药,恐怕会病情严重。
心烦意乱之下,晏清背着行囊出门了,她想去寻找玉夫人,谁知去了大京附近好几个城市,也没有找到玉夫人,更没有打听到玉夫人的消息。
晏清唯恐玉夫人遭遇到什么不测,正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去探寻一番时,突然接到了小青的飞鸽传书。
晏清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小巧的竹筒,随手把鸽子放飞了出去。她展开纸条,还没细瞧,一股冷意便从脚底敷起,蔓延至她五脏六害。
晏清缓缓的抬起头,她只觉得此刻的阳光极为刺眼,怔了片刻之后,她便如疯了一般。骑上马就往大京跑,生怕慢了一步,会发生天翻地覆的事情。
晏清绝没有想到,她那么信任景瑜,没想到,他居然违背了他的承诺,将将军府给抄家了。那么当初他告诉她密令的消息又有什么意思呢?他明明信誓旦旦的,保证密令绝对不会出世,将军府更不会出事一样。
等到晏清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她并没有回府上,而是直接要去皇宫面见已经变成了皇上的景瑜。可惜她并无出入皇宫的通行证,皇宫大门口的士兵,一把将她拦住,一听说晏清并没有通行证,便直接冷着脸将她赶走。
饶是晏清在外头急的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她只得回去再找小青商量。
然而等回到她府上时,只看到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的小青,显而易见的是,她经历过巨大的悲伤痛哭过,晏清无暇去管小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青面前,正要发问。
谁知小青见到了她,却立刻飞奔了过来。惊喜的扑到了她身前,拽着她的衣角欣喜若狂:“夫人,夫人,老爷醒了。老爷,他今天刚刚才醒过来啦,夫人,你快去看一看他吧。”
君洛醒了?
盼望了许久他醒过来。此时,乍一听到他醒过来的消息,晏清竟然觉得有些恍惚了起来,虽然在心中设想过无数个他醒来时,他们俩相见的场景,然而她居然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此时将军府危在旦夕,杨天龙和杨氏也不知是否安全,明明是天大的好消息,晏清却觉得此时一点也开心不过来,甚至她还有一点委屈眼,眼眶忍不住漫上酸意。
她强忍着眼睛上的酸楚,立刻飞奔到玉夫人的小院里,甫一推开门,她就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长身玉立,正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长发未束,青丝如瀑,垂在身后,远远的看上去,仿佛坠落人间的谪仙一般,不知何时便会飞升离去,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听了动静,君洛回身,转头,看到晏清火急火燎的进来,他的脸上立刻挂上温润的笑意,仿若春风拂兰露华浓,又仿佛重重的霜华,染上白净的月光,泛着清冷如玉的气息。
见到君洛本人,这下子,晏清再也忍不住,所有的烦心事一股脑全都涌上心头,让她觉得委屈极了,眼眶一热,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君洛。”
她遥遥的望着君洛,哽咽了一声,便委屈的扑向了他怀中。
君洛被她措不及防的一扑,狠狠地朝后退了一步,等他稳住了身形之后,随即,他的眼中便漫入了扑天盖地的喜悦。
美人在怀,小鸟依人,是晏清终于接受了他的意思吗?
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发觉不对劲,晏清此时哭的极为悲伤,仿佛也不是看到他醒过来的喜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晏清?晏清,你先别哭。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君洛手忙脚乱的一手搂住晏清的肩头,一手用袖子帮晏清擦去眼泪,看到晏清哭的声嘶力竭,他的眼中有止不住心疼一闪而过。
晏清哭的快喘不上气来。自从接到小青了飞鸽传书,知道将军府被抄了的消息之后,她便觉得,不仅有愤怒,更有漫天的委屈,无人说。
景瑜明明是答应过她的,为何又变卦了?晏清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是这种不守信用的小人,带着愤怒,一路奔驰而来,又转变成了无尽的委屈。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她不过是想好生过日子,做错了什么事?君洛已经为了救她出事了,杨天龙也是为了救她,如今害得他被满门抄家,还不知接下来情况如何。
然而,再多的苦楚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她只得强制忍住,故作坚强,自己挺身一个人去面对。
只是如今陡然见了君洛,听到君洛醒过来的消息,再见到他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脸前,她终于忍不住了,恨不得把她所有的委屈不满,难过,全都说出来。
“君洛你知道吗?你昏迷的时候。秦姐姐,被她狗屁相公打死了,我为了给秦姐姐报仇,一气之下把那个畜生给杀了。结果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他又把我抓进了大牢里。我爹,是我爹,他救我出来。他用皇帝的秘密威胁皇帝。结果把皇帝惹恼了。如今,皇上他死了,但是他死之前留下一条密令,要把将军府全家满门抄斩。景瑜他,他答应我,他明明答应我,不会把那道密令拿出来的。他跟我保证,将军府不会有事的,可是今天他把将军府给抄了,并且把我爹和我娘带走了。你说他是不是要杀了我爹和我娘啊?我该怎么办?君洛,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晏清发泄了心中的情绪,使劲哭了一通,一边哭还一边捶着君洛的胸口,难过的喊道:“君洛,你怎么才醒呀?你早一点醒多好,你要是早一点醒过来,我就不会把事情办的这么糟糕,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我爹和娘还会好好的,他们不会跟我分离的。”
君洛一把拥晏清入怀中,搂的紧紧的,满脸宠溺和疼惜的说道:“好了,不哭了。晏清不哭了好吗?我保证,有我在,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好不好?不要难过了,我这不是已经醒来了吗?”
一番好言安慰之下,晏清终于止住了嚎啕大哭。然而她还是时不时的抽泣两声,紧紧的抱着君洛不肯离开。
君洛失笑,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晏清抱的死死的。
晏清觉得,这样抱着君洛特别有安全感。于是死抱着不肯撒手。
直到听见一声咳嗽传来。
“你们这是还要抱多久,眼下先干点正事行吗?嗯?”
玉夫人从小院的门口走出,明明是嫌弃的话,然而她的面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方才的话并不是她说出来的一般。
晏清立刻触电一般的弹开,她觉得。方才她的样子一定窘极了,被玉夫人瞧见她的丑态,晏清尴尬的手都没地方放。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说道:“娘,您来了!你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呵呵!我这几日还在到处找您呢,没找着。这不是君洛好几天没有吃药了吗,我怕您出了什么事情,因此在四处找您。”
“哼!我能出什么事?”玉夫人倒颇为不满一般。
晏清本就有些惧怕玉夫人,再见到她对她自己是好像不是十分待见一把,晏清更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君洛适时的插嘴,打断了她们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娘!您就不要跟晏清开玩笑啦。您配的药,果真是有用。我要好好感谢您,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是自然。”玉夫人语气中有些得意,她暗暗地撇了晏清一眼,说道:“关键时刻,还得你娘我出马,若不是你娘我呀,你这会儿怕是都要魂归西天了。”
君洛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娘您不愧是有神医的名头,这么多年,宝刀未老呀。既然这样,娘您就先在小院里休息片刻,我和晏清此时有急事急需入宫,就不做陪了。委屈娘您了。”
说罢,君洛就拉着晏清,往他们的院子里走去。杨将军的事刻不容缓。君洛真怕耽误了一会儿,此事都会再有别的变故,因此他着急地拉着晏清,想去别院里换衣服,这就入宫去见景瑜,晏清自己一个人进不了皇宫,他带着她总能进去吧,他怎么说还是个礼部侍郎呢。
君洛走的匆忙,晏清也只来得及听身后的玉夫人冷哼了一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晏清被君洛拉着走的很快,她小声的问君洛:“君洛,这样好吗?娘刚来,我们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还没说两句话呢。”
君洛转头看她,笑道:“无碍的晏清,此时还是将军的事情比较重要。我们快走吧!我带着你进宫去。”
晏清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回屋匆忙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君洛直接换了官服,这就匆匆的往皇宫赶。
路上晏清又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给君洛大致讲了一遍。
君洛点点头,脸上是出乎晏清意料的平静,晏清一脸惊讶的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诧异吗?先皇居然被信阳王和越皇后两个人联手毒死了,我刚刚听到景瑜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被吓了一跳。这信阳王那胆子太大了。”
君洛“嗯”了一声,才说道:“事情如何还未可知,这些也只是景瑜他一个人的言辞。不可全信。”
“啊”,晏清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有内情?”
君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也不能确定,总之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好。”
说完之后,君洛又转头看向晏清道:“晏清,待会儿见到景瑜,千万不要着急,他如今已是皇上了,掌有生杀大权。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难免心气浮躁,倘若你一个字,一句话,说的他不顺心,他便是把你拖出去斩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会吧,”晏清闻言,笑开了:“景瑜,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
君洛又摇了摇头,这次,他闭上了嘴巴,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