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爹,有话直说吧。”
杨天龙也想直说,但上午刚撵她出门,眼下再突兀地要给她钱,实在是抹不开面子,他只得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许久未见君洛,他对你可好?”
晏清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很好,天下间再也找不到这般好的相公了。”
“那就好,”杨天龙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又突然换了个话题:“晏清倒是长进了许久,知道该做正事了。”
听得晏清一脸黑线,敢情在她爹眼里她以前做得那都不叫正事。
她翻了个白眼,准备要走了:“爹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我还有正事要干。”她特意在正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杨天龙扯来扯去还没扯到正题,也急了,“我说你这个臭丫头,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你老爹我,说你都说不得了吗?合着出嫁了有相公撑腰了是不是?”
晏清白眼翻得更甚,但是自己的老爹还是得自己哄着,她只得软了语气,“爹爹爹,你别生气,你要是生气了,那肯定是晏清错了。您打我骂我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的身子要紧啊。”
杨天龙也就是想涨涨声势,并没有真的生气,见她这样一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死丫头,就是鬼精灵!”
“你等着。”撂下一句话,装作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之后,就往房里走去。
晏清还在纳闷她爹到底想干啥时,杨天龙回来了。
走到晏清面前,他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晏清,“拿好了,去吧,记得还给你老子。”
晏清低头一看,立刻感动地热泪盈眶,冲上去抱着杨天龙的胳膊摇了半天。
好话说了一箩筐,杨天龙终于不耐烦,甩了甩胳膊,把晏清撵走了。
杨府门外,晏清瞅着怀中的八百两白银直乐呵,正愁去哪里弄银子装修一下食肆时,这银子就到手了,她老爹,真是太好了。
晏清一蹦三跳地回了东街,如今两张房契在手,她准备找人整修一番,中间打空,两间房子连在一起,原先的食肆再好好装修一番,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
她已经考察好了,那条东街上只有两个大酒楼,京城第一的富贵楼,和京城第二的悦来客栈。
这两个客栈固然抢走了这条街上大半个客源,但是酒楼消费太高,平头老百姓若想下个馆子,却压根也不敢去,一个蒜炒青菜就要二两银子,抵得上农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因此她准备新开的客栈加饭店整体消费偏低,她不敢跟富贵楼和悦来客栈抢生意,毕竟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都是有后台的,她也就做一做平头老百姓的生意,这可是一个庞大的潜在客源,可以并没有人发现。
晏清计划的很好,原本也就想给宁欢找一个好归宿,如今,她倒真想像她爹说得一样,干一干正事。
她心里宏伟大图已经展开,回到家之后心思也一直在这上面,整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的,吃完之后,立马回到屋内拿起纸笔规划起客栈的格局。
君洛在一边看着,只微微皱了皱眉,便没再管她,他知晏清有自己的事情,她若愿意求助于他,他再开心不过,她若有心不想告诉他,他也不会太过涉足。
是以他吃罢了饭,便匆匆赶去书房,忙着公务去了。
剩下宁欢和小青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四人吃饭并不同席,晏清和君洛,小青和宁欢分开在两个桌子上,宁欢是一直不敢抬头看那边,不管是对上君洛还是晏清的视线,她都有些发怵。
小青是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哥哥教过她的,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只顾埋头吃饭,也不看宁欢。
宁欢初时也是如此,待晏清和君洛接连走掉之后,她忍不住踢了踢只顾吃饭的小青:“喂,你和夫人今日出门做什么去了?”
小青看了她一眼,慢吞吞说道:“夫人今日去东街了。”只一句,她便不愿多说。
宁欢等了半天,见她没了下文,忍不住又踢了一脚,“然后呢?”
小青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自从发现她给老爷下药,她就不愿意跟她说话,见她一脚一脚踢个没完,她怒了:“就不告诉你,你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宁欢一听,火气上来,刚想发作,又想起什么一般,强压下去。
她好声好气地对着小青解释道:“那日所做实非我本意,我一弱女子,被赶出府去只能任人践踏,你该想到我会有什么后果。”
见小青扒着饭不理她,她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几口菜,接着说道:“我若不自己努力,难道就认了这后半生被人欺辱的命,再者说了,”
她话锋一转:“夫人既然把我买回去了,就不能说赶我走就赶我走,她也是女人,怎么不能明白,身为女子,在这个世道活得多不容易。”
小青嘴里还塞着东西,听到这,她立刻瞪圆了眼睛,含糊不清道:“你胡说,谁说夫人要赶你走了,她后来不是说了吗?你老老实实一晚上,她不就给你寻了个好去处了吗?是你自己不老实,尽想些下作手段,得逞了吗?我告诉你,你把主意打到老爷身上,就算你再来千百回,你也不可能成功的。”
宁欢脸色涨红,强自辩解道:“我那不是冲昏了头脑,一念之差,做出来的错事吗?你怎么还巴着不放了?我,我,我告诉你,我以前做官家小姐的时候,提亲的人早都踏破了门槛,是我心气儿高,拧着脖子没同意,要不,要不,我怎可能沦落至此?”
宁欢可能心里觉得自己这全身上下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这还算好看的长相了,如今见连这都被小青否定了,心里难堪,忍不住同她争辩,她不敢顺着她的话说她同君洛如何,只反反复复说从前她家道未中落时,她是何等迷人,何等风光。
然而小青却只嗤笑一声,不再理她。
宁欢气极了却没发冲她发脾气,只得气冲冲地回房,暗自生了半天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