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金这下是彻底不敢小瞧面前这个女娃娃了，但还是想争取一下，“二十真的有点多了，这要是完整的五帝钱我也就要了，单一枚这价值肯定要降一降的。”
“降多少？”
“十，十五？”
“十八。”
“十五块五？”
宋宴宁摸了摸自己开始抗议的肚子，“先说好，我最多只卖两枚。”
展金一听，顿时心一急，“那我要顺治和雍正。”
宋宴宁唇角一勾，“看来你缺的是这两枚，十八一枚，不二价。”
展金：“······”
万万没想到，他也有掉进套路的一天。
对象还是个还没他胸口高的女娃娃。
幸好没其他人看到，要不然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气势一泄，“十八，就十八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宴宁捏着刚刚到手的一卷毛票，认认真真点了一遍，这才放进衣兜里。
接着在展金的目光下，放下袖子，盖住了手腕上剩下的铜钱手链。
展金把刚到手的两枚铜钱小心翼翼收好，余光注意到面前这小丫头的动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这剩下的铜钱······”
“正好的十帝钱，给多少钱都不卖！”
展金：“······”这话他就不该问，好酸！
他提着东西就要走，结果又被拦住了。
“等等，”宋宴宁挡在他自行车的车头前，指了指就要被放在后车筐的那几件东西，“这些你不能拿走。”
“我给了钱的。”
“疯婆婆的儿子早前为了救人牺牲了，你手上这几样东西，让疯婆婆提到她儿子，我猜应该是她儿子的东西，这是她老人家唯一的念想了。”宋宴宁说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告而取谓之偷。”
被个小丫头给教育了，展金面上有些狼狈，“你这丫头，我跟那老太太说了。”
“那人家答应卖了吗？大叔，你这算不算强买强卖啊？”
展金：“······得得得，我还回去还不成吗？”
宋宴宁一脸欣慰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话都让你给说了。
展金默默吐槽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东西提回院子里放回原地，又把他之前放下的那两张五毛的给拿回来。
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张，顺手把堆在院子角落的那一堆废旧瓶子纸壳子给拎出来。
宋宴宁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等人出来，她抬手把面前这一扇腐朽得不成样子的大门合上，这才看向骑着车拉着一堆废品准备离开的人，“叔，再见哦！”
展金开口就想回一声‘最好还是再也不见’，对上面前小姑娘笑眯眯的眼睛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反而吐出来一串数字。
宋宴宁能听得出来这是电话号码，但为了符合她现在的身份，还得装作一脸茫然，“啥？”
“这是电话号码，你要是见着跟铜钱差不多的好东西了，打这个号码，就说电话那头的人说找展叔或者金爷，有好处。对了，小丫头，你叫啥名？”
“宋宴宁。找你有什么好处？”
“这名字倒不像是个农村娃娃。”展金琢磨了下这个名字，想了想道，“给你提成，也就是辛苦费。就像你卖我那铜钱，你要是能找到货，一枚我就给你一块钱辛苦费，怎么样？”
宋宴宁朝他摆摆手，“再说吧。”
展金：“······”这视金钱如粪土的劲，差点让他忘了方才这丫头跟他讨价还价的嘴脸。
“走了走了，号码别忘了。”
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宋宴宁等他骑车走远，这才慢悠悠往家走。
路过河边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
在她前边不远，河边的柳树底下，站着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
面朝河面，一动不动。
是方才说着要去接儿子的疯婆婆。
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站到柳树底下也面朝河边不动了。
好一会，身侧传来声响，“丫头，我等我儿子呢，你在等谁啊？”
宋宴宁偏头看过去，“婆婆可以跟我说说您儿子吗？”
“好呀好呀。我儿子啊，叫宋青峰，”疯婆婆眨眨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莫名让人温暖，“他是个顶顶孝顺的，长得高高的，像他爹。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就是不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我一问，他每次都回我下次一定带，这臭小子！”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带不回媳妇就不带呗，我又没真生他气，真是的。”
宋宴宁看着她翘首以待的眼神，跟着勾了勾唇角，眼眶鼻子却有点发酸。
“婆婆，这都中午了，青峰叔叔他今天应该是不回来了，您该回去做饭了，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接着等不是？”
“哎呦，这都这么晚了呀，多亏丫头你提醒我这个老婆子，我得回去蒸馒头了，青峰他最喜欢吃我蒸的馒头了。”
宋宴宁一路静静尾随她到了家。
经过这一番接触，她也看出来了。
这位疯婆婆并非是真的疯了，而是心头抱有一份执念：儿子还在，她要等儿子回来。
用这份执念，支撑自己活下去。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骗自己，骗到连自己都相信了。
回去还得好好批评一下宋来娣。
小丫头听什么就是什么，这个习惯可不好。
到家。
一家人正围在饭桌前吃饭，看样子已经快吃完了。
宋招娣看妹妹回来，放下手里的筷子，“快洗洗手坐下，给你留了饭，我去端。”
等宋宴宁洗好手坐到她平常坐的位子上，宋老二脸色一虎，“一到星期天就出去瞎转悠，你娘肚子都快四个月了，也不知道多帮家里干点活。”
林桂花摸了摸肚子撇着嘴道：“二丫，你也别觉得学习成绩好就飘了，女孩子成绩再好也没用，嫁了人也跟我一样，天天待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多学学你姐。”
宋宴宁这会心情不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倒是宋来娣冷不防一脸好奇地问道：“什么四个月了呀？”
宋老二朝着小闺女眼珠子一瞪，“吃你的，瞎问啥！”
宋来娣被吼得吓一跳，小脸顿时怯怯的，手里的筷子也掉了一支。
林桂花皱着眉还要跟着训一声，刚张嘴。
“啪！”
宋宴宁把刚刚拿到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满桌碗盘跟着跳了跳。
“能闭上嘴好好吃饭吗？”
宋来娣手上还剩的最后一根筷子也应声而落，怯生生地看向一旁坐着的黑脸二姐，“二姐，闭上嘴了，怎么吃？”
宋宴宁：“······”
她按了按额头开始狂跳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