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我记得9号中午，我把策划书审批完后回发了给你，你说进行最后的修改，最迟11号之前一定会E-mail给凌风。但是我昨天半夜收到消息，兰道集团早在10号的时候就已经呈给了凌风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策划书，但价格却比我们低了近20%！所以凌风当即决定采用兰道集团的方案，并对我们韩曦的诚信度产生了怀疑，认为是我们剽窃了其他公司的策划案。”置身于总裁办公桌后皮椅里的韩如鸿开口说道，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有磁，但俊逸的五官如同抹了薄冰，每一寸都透着寒霜之气。
“这次投标案从头至尾都是运营部、企划部还有营销部共同完成的，三个部门各自负责方案中的某一子系统，最后统一汇总到玉小姐手中，由她亲自合并整理，再呈给总裁审批。也就是说，公司内除了玉小姐和总裁，不会有第三个人接触到整套完成版的企划案。”仲启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韩如玉，不怀好意地说道，“可是现在兰道集团却出现了同一版本的策划案，我很好奇我们公司做出的方案是怎么流入对手公司口袋里的？！！”
韩如玉的脸色微微发白，仲启的话中含义太过明确，全公司只有两个人接触过完成版本的策划案，身为总裁的韩如鸿自然不可能泄露公司案底，那唯一可能出卖公司的，就只有她了。
“我没有做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韩如玉握紧拳头，冷冷地盯着仲启那张丑恶的嘴脸，“公司内部出现泄密事件不是一向都要逐步排查再定责任于谁的吗？你凭什么现在就把矛头都对准我一个人！”
“哼！你以为我们没有查过？我们哪敢没有证据就凭空污蔑你呀，玉小姐！”仲启冷斥一声，给了旁边的Scheide一个眼色。
Scheide走上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韩曦虽然主要经营酒店业，但公司的网络管理系统其实非常缜密，这栋大楼里任何一台电脑任何一秒发生过的任何一次cao作，IT部门内部都会有记录，其中邮箱和电话，甚至MSN、QQ等聊天工具都有独立的监控系统。”
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瞅了韩如玉一眼，随后扬手拍了三下。不消片刻，两名IT部门的职员便推着一张移动办公桌走了进来。
看到桌面上的物件，韩如玉霎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Scheide，你这算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的电脑搬到这里来？”
“我不过是想向大家陈述一件事实。”Scheide走上前给电脑插上电源，“公司出于对员工隐私的保护，一般是不会随便检测员工的电脑的，但因为这次事关重大，也秉着想第一时间排除玉小姐的嫌疑，所以我们征得总裁的允许后，对你的邮箱进行了检测，结果发现你在9号凌晨，曾用公司电脑向外发送过一封E-mail，附件内容正是完整版的凌风策划案。”
韩如玉身子不由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玉小姐自己来证明一下不就知道了。”Scheide按下开机按钮，不一会儿，屏幕定格在了开机密码一栏。他向韩如玉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自己输入密码。
“你们不是能监视我的电脑吗？怎么会不知道密码？”韩如玉弯了弯唇角，毫不掩饰讥诮之意。
“网络管理系统只能检测职工电脑内部的cao作，而用户所设的密码并不在检测范围之内，所以我们不可能知道玉小姐的密码。”Scheide如实说道。
韩如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走上前输入密码——SANDPIG。
不一会儿，系统进入桌面，Scheide打开OUTLOOK邮箱，点击“已发送”文件夹，道：“玉小姐，你自己看。”
韩如玉垂首，定睛一看，文件夹内赫然有一封邮件，正如Scheide所言，发件时间是九号凌晨，附件是完整版的凌风策划案，而收件人的署名，叫做“Ice”。
“经过公司调查，收件人的身份于今天早上已经得到证实，这个所谓的‘Ice’，证是兰道家族的三少爷——IceLand！！”
韩如玉下意识地摇头，“我从来都不认识什么兰道家族的三少，连这个IceLand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将策划案转发给他？”
“呵！不认识？”韩如玉话音刚落，便听仲启一声冷笑，接着一叠照片便甩在了韩如鸿的办公桌上，“玉小姐还是先来看看这些东西，再说所谓的‘不认识’吧！”
韩如玉咬了咬唇，诧异于仲启的笃定，却依旧倔强地走到办公桌前，然而待她看清照片后，脸上的惊讶已尽数转变为了愤怒。
竟然是他！
艾斯——Ice！
聪明如她，当初怎么就轻信了一句“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而忘了调查清楚那个混蛋小子的祖宗十八代，以至于现在反被他人握住把柄陷入困境。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没有误会，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局！一套手段并不高明，却也设计的天衣无缝的陷害，目的明摆着要她韩如玉成为韩曦的罪人，并且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韩如玉恨恨地望向仲启，眸光如利刃骤然出鞘，仿佛直想在那老东西胸口连扎几十个血洞，再直接拖出去喂狗！
仲启得意地扬起嘴角，撇开几张IceLand进出孤儿院，以及和院童们在一起游戏、上课的照片，独独挑出一张韩如玉与其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谈话的合影交到韩如鸿手中，而照片左上角“妇科”两个字，更是分外引人遐想。
“关系已经好到都可以一去妇科的男人竟然还被玉小姐称作不认识，啧啧啧啧！玉小姐说起谎话来未免也太脸不红心不跳啊！”
韩如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转头看向韩如鸿，一字一句地说：“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策划案不是我泄露出去的。照片上的男人我是认识，但直到一分钟前才知道他就是兰道家族的三少！其余的人怎么想我无所谓，但是大哥，你信不信我？”
韩如鸿没有吭声，只是缓慢地抬起头，黑曜石般的鹰眸从照片移到韩如玉的脸上，俊美的容颜一改往日的谦和文雅，鸷冷如千年寒冰。
“玉儿，我只问你一句。”他开口，嗓音却出奇地温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9号晚上你的确没有回过家，你人在那里？”
邮件既然是9号凌晨在公司发出的，那如果韩如玉能给出自己当时不在公司的证据，一切的指证都可以被推翻。
“我……”韩如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水眸内闪过一丝为难，终究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玉儿……”韩如鸿叹息，那幽然一叹中染尽痛心疾首，“为什么不解释？你连自己都给不出一个明确的解释，又叫哥怎么相信你？”
“你……不信我？”韩如玉错愕地看着韩如鸿，看着他皱拢的眉翼，看着他紧抿的唇角，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就仿佛当年在机场诀别时的场景重现，眼前的男子依旧陌生而遥远。
他不信她了！
这个全世界最疼她，最宠她，曾说过天下没有谁比她更值得信任的男人，此刻竟也用那么悲伤而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怨她的背叛，怨她辜负了他的宠溺！
“你不信我？”韩如玉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皮肉，撕心裂肺的疼痛涌上心头，却始终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视线由清晰变得越来越模糊。
“呵！现在知道流泪装可怜了？你这戏演给谁看啊！”仲启冷笑着噗之以鼻，扭头对韩如鸿说，“总裁，依我看这件事一定要追究玉小姐的责任到底，先让她停职停薪，等事情全调查清楚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她。”
韩如鸿阴沉着脸，没有搭理仲启的话，瞳孔倒映着韩如玉泫然欲泣的脸庞，眸光越加深邃暗哑。
“是呀，总裁，这次泄密事件影响重大，如果不对始作俑者严加责罚，怕难以服众啊！”
“就是就是！我们都知道总裁疼爱玉小姐，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这次若在偏袒她，我们几个董事会的元老首先不同意！”
几名和仲启一个鼻孔出气的老东西见韩如鸿始终不说话，忙七嘴八舌地向他施压。
终于，韩如鸿黯下眼眸，有气无力地对韩如玉说：“玉儿，在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你先回去吧，就当给自己放一个大假。”
直到这个时候，他对韩如玉说话的语气仍是柔柔的，可韩如玉却以为那是大哥已厌薄到不欲与她再多说一句。她一声不发，倔强地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朝门口走去。
从三年前起，她就发誓，眼泪从今往后只会留给心疼自己的人看，而此刻这间办公室中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人了。
所以，她又何须再有流泪的必要？
看着韩如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韩如鸿疲惫地挥了挥手，对众人说：“你们也都出去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着，起身走到落地玻璃墙前，高挑修长的身影被包裹在一片淡蓝色的光晕中，看得所有不禁有些目眩。
“总裁……”仲启还想说什么，却被Scheide暗中拉了拉袖子，示意他不要再咄咄bi人。
总裁办公室内很快被清空，韩如鸿久久凝视着被玻璃墙外被渲染成冰蓝的城市景象，直到腰间被一双柔软的手臂轻轻环住，才惊觉自己的失神。
“如鸿……”李景景站在韩如鸿身后，习惯性地从后面环抱住他，佯装担忧地问，“投标案的事真的没有办法补救了吗？”
韩如鸿剑眉紧蹙，摇头道：“没用了，就算我们现在愿意将价格再压低30%，凌风集团也不可能改变选择。要知道商界最讲究的就是信用，这种剽窃他人策划案的事情一旦公开，对公司声誉的打击几乎是灾难性的！”
“可真正剽窃的并非是我们，而是兰道集团呀！”
“但现在呈现在凌风面前的却不是这样的事实，韩曦比兰道迟了一天，就注定处于劣势，许多真相并不在于它的本身，而是它所带给人们的认知是怎样！”韩如鸿唇角幻化出一抹无奈地笑，在阳光的映照下越显苍冷。
李景景侧脸贴上韩如鸿的背脊，语调柔媚地安慰：“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你一向那么疼爱玉儿，她却背着你做出这种事，任谁心理上都无法接受。”
韩如鸿默叹：“我到现在仍无法相信是玉儿出卖了公司，她从来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赶这个策划案更是好几个礼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又怎么可能甘心将自己的心血拱手送于他人？”
“可现在每项证据都证明玉儿与泄密事件有染，而且她自己不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邮箱里会发出那样的一封E-mail，以及她和兰道家三少的关系吗？”李景景妖娆的翦瞳中闪过寒煞冷光，怨毒得几乎想把某个人千刀万剐，嗓音却依旧柔得能滴出水来，“但无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若决心力挺玉儿，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韩如鸿愁云密布的脸上舒展出一抹欣慰笑意，转过身将李景景拥入怀中，温柔地说道：“抱歉，我自己心情不好，还总要你替我着想。”
绯色红霞沾染女子的脸颊，她轻轻捶了韩如鸿一下，娇嗔道：“瞧你，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只要是为了你，我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景景，你在我身边已经多久了？”韩如鸿突然问道。
“唔……貌似很久咯！我从大一刚进校门起就注意你了，你那时是学生会主席，走到哪都是耀眼的发光体。看着你在主席台上演讲的时候，我只是倾慕，却做梦也难想到之后的这么多年会与你产生交集。”
那时，他出了名的“校园王子”，拥有显赫的家世，长相俊美宛若古典小说里走出的男主角，人却没有半点架子，对谁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无论男生女生都喜欢接近他。
而她，却只是一个衣着朴素，带着黑框眼镜，刘海几乎把半张脸都遮去，最大的爱好是花上一天时间窝在图书馆读完一本数学家MorrisKline巨著——《古今数学思想》的“干物女”。
但是为了能让心中的王子注意到自己，她痛下决心，摘去了眼镜，剪掉了刘海，脱下土不拉几的学生装，穿上7厘米的高跟鞋，更是将自己留了好几年的黑发烫卷染色，然后用尽一切手段进入学生会工作，成为了他的秘书。
时隔多年，或许韩如鸿绝想不到，这个女人为了能与他并肩，改变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李景景脸上露出一抹惆怅的笑意，似机关算尽倾天下后，不期然浮上心头的疲惫，虽然追爱的路很苦，很毒，但那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大学四年，加上陪你去苏黎世留学的四年，回来接手韩曦的三年，与你订婚的三年……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不知不觉都已经十四年了呢！”她双手抚上男子白玉般温润俊美的脸颊，心却微微发疼起来。
怎么回事呀？
明明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为什么内心还是会不安？还是会纠结成那样呢？
韩如鸿微微有些惊讶，“已经有十四年了？天！我怎么觉得与你初次见面的情景还恍若昨天。景景，辛苦你了，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来。”
“呵！你若愿意，我便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李景景凝视着韩如鸿清明的眼眸，那里面刻骨铭心的深情令她心神动容。
“景……”韩如鸿将李景景压向自己胸口，微笑着说，“等这件事情解决后，就把婚事办一下吧！拖了那么久，爸妈那边也该着急了。”
李景景一震，难掩心头的惊喜，抬首看向眼前挚爱的男子，“你……你是说真的？”
“嗯！”韩如鸿郑重其事地点头，认真的说，“十四年，一个女人一生有多少个十四年，我已经耽误你太久了，再不做出些实质性的举措，一定遭天打雷劈！”
李景景食指轻点韩如鸿唇瓣，阻止他说下去，“笨蛋，又在胡说八道了！什么叫久？一辈子算不算？可是能跟在你身边，我只怕时间太短。如鸿，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人生最美的一场梦境，美到我愿长睡不醒！”
韩如鸿垂下眼帘，笑而不语，只是将李景景拥得更紧，那微笑的眼帘在李景景眸中好似化成了一座桥，而他们幸福的结局，便在彼岸。
————人生如雾，你如梦————
当正在轻雾帝国美国分公司开高层会议的雾君凡得到韩曦策划案遭泄密的消息后，他几乎一秒都没有耽误，立刻抛下十几名高层干部冲出了会议室。然而当他心急火燎地找到韩如玉时，她却正在一家咖啡店内喝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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