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北上的冷风突然来袭,任意吹刮着这片土地。
林安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门缝颤抖的声音,屋内夹杂着些许的凉风,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体温。
北方又下了一场大雪,林安醒来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眼中有一抹不可思议,但脸上确实冷漠,她极少见到这样的大雪,可是内心毫无波澜。若是很早之前,她或许还会惊叹。
现在她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再回头已然不可能。林安绝不后悔现在所做的。
牧民的草场,到处都是牲畜。
羊都围在了羊圈里,现在草原上已经没有了绿草,他们都是提前准备好过冬的粮草,现在正在喂食羊群。
容寒在这里呆了很久,牧民的一些习惯他也差不多都学会了,下巴上满是胡渣。
梭哈为了不让他引人注目,就让他换上了牧民的衣服,但是他不比匈奴的豪放,脸上虽然是布满了风霜,但是还残存着几分清秀。
林琛的病情也在一点点地好转,容寒在思索着何时回去。
这天林琛喝了药,就将容寒叫进去,两人谈了一些私事。
“将军,那日……”
林琛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容寒对着他嘘了一声,示意外面的人会听到。
容寒自然是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留下的,若是让牧民知道,他是中原的大将军,他们也不会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住下。
容寒跟他们说是来做生意的商人,路上遇到了悍匪,两人坠落山崖。
“你不必如此拘谨,叫我容寒就好了。”
林琛还有些不习惯,沙哑着声音,“那我还是叫你容公子好了。”
容寒抿紧了嘴唇,点了一下头,明显的心不在焉,“你随意好了。”
“容公子,其实那日,我看到了越王朝你这个方向射箭。”林琛干裂的嘴唇,那日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
若不是林琛挡住了,那一箭很有可能就刺中容寒的要害。
容寒惊讶地皱着眉头,像是意料之外。
“当时他趁容公子不注意,想要从背后偷袭,我回头恰好撞见了。”林琛如实说来。
容寒这样精明的一个人,自然是知道齐云景这样做的目的所在。
但是容寒没有过多的气愤和恼怒,脸上只有平静,“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好好养伤,我答应过林安,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话罢,容寒就出去了,猛地吸了一口外面的凉气,整个人又瞬间精神了许多。
这么多年,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背地里的阴谋算计,容寒都挺过来的,他能做到的就是刚正不阿,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被人算计了。
齐云景早就给他下好了套,就算是他侥幸活下来,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还有皇上,将军之位不保,到时候只不过一介庶民,任人宰割罢了。
他真的是好算计啊!
容寒掐着腰,远远地就看见梭哈骑着马,身后跟着大黄,正在朝着他赶来。
“嘿,有没有兴趣溜一圈?”
他许久都没有骑马了,而且听说匈奴的马性子烈,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好啊!”
马车一路颠簸,就在林安以为快要到的时候,马车忽然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碧水和婉儿下车,两人的穿着打扮像是江湖女侠一样,窄袖束身衣,头发高高地扎起,手腕上带着护腕,腰间还佩戴着一把长剑,让人见了自然是八面玲珑,威风凛凛。
“碧水姐姐,我们不是着急要赶路吗?”
林安有些疑惑,从客栈里走出来许多人,替她们拿着车上的行李。
她看了看天,还没有黑。
“这儿是我们玲珑阁的情报驿站,距离边境也就只有一天的时间。齐公子想到,齐云景没有回京,若是让他发现了你,或许会心藏祸心,对你动手,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齐公子。”
齐云柯一向都是深思熟虑,做事情也严谨许多。
林安点点头,随着碧水进了客栈。
“这几日旅途奔波,林安妹妹要好好地休息。”
“多谢姐姐照顾,我先回房去了。”
林安颔首,脚步轻轻地上楼。
碧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去了客栈的后院。
京城内,太师府。
大夫人这几日都尚在病中,得知了林安离家出走一事,心肌绞痛,又晕了过去。
林婵这两日都是陪在大夫人的身边,现在林安好不容易走了,太师府也就剩下她一个小姐,林婵自然是要好好地表现,抓住人心。
林若甫中午的时候来看过一次,可惜林婵去用膳了,傍晚的时候,林若甫又来了一次。
林婵起身行礼,“父亲。”
“这几日多亏了有你照拂,你母亲可好些了吗?”
“回父亲的话,母亲吃过了药就睡下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是一直念着我那个妹妹,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不懂事!”林婵说着就要哭出声来,“大哥哥离开了,妹妹也紧跟着离开,这让母亲多伤心啊!”
林若甫也叹了一口气,现在林安下落不明,不过他猜测,估计是去了边境。
“安儿哪儿都好,就是太过偏执!”
林婵也点点头,手中拿着的绢帕擦了两下眼角,“是啊!不过妹妹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伙同外面的人逃走!”
“外面的人?”
“父亲,您知道的,就是上一次在樊楼的碧水姑娘。”林婵瞪大了眼睛,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林婵有些支支吾吾,眼神乱飘。
“那几日安儿都没有出过房门,怎么可能会伙同外人?”
“父亲,还有她的丫鬟啊!”
林若甫这才想起来了喜桃,林安把她赶出晚枫院,府上可都是人尽皆知的。
“父亲,事已至此,还是只有等着妹妹平安回来最好。”林婵的话都没有说完,林若甫就转身出了房门。
林婵收起来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冷笑,是恶毒。
老太太的院子里,林若甫行色匆匆地赶来。
“给母亲请安。”他俯首作揖,语气里满是对老夫人的敬畏。“不知道母亲最近怎么样了?儿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公务,还请母亲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