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斯寒是第一次来见苏落的家人。
亲朋好友听说苏家的千亿总裁女婿终于来家里了,都纷纷赶过来攀交情。
“老苏啊,你家的千亿女婿不但出手大方,而且一表人才,颜值逆天,这要几代人修来的福气哦。”
大家感觉战斯寒,他高冷他深沉他不笑,那都是应该的。
苏落的父母这次也总算是大大风光了一回。
战斯寒坐在苏家拥挤的客厅里,被苏家的亲朋好友们谄媚地恭维吹捧着。
他没有直接起身走人,已经是给足了老丈人面子。
“要说,老苏当年从孤儿院收养落落后,运气就变得特别好啊,不但升了职,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落落真是大福星。”
不知是哪个亲戚,说得嗨了,多嘴了一句。
养父苏辰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虽然说亲朋好友都知道苏落是收养的,苏落本人也知道,但他当初收养她的动机不可对人言。
苏辰锟的异样神情很快就湮没在满面的笑容里,
“过去的事不提了,落落就是我苏家的亲生闺女。”
战斯寒一直没有多余表情的俊脸上,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侧眸睨着苏落,“你也是孤儿?”
“孤儿”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敏感的。
他不是孤儿,却曾经在孤儿院经历过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狠心的女人,在他高烧不退的时候,把他扔在孤儿院门口。
大雨滂沱,他毫无生机地浸泡在雨水里,无从挣扎。
深度昏迷时,他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
他想问死神,为什么亲妈会这样对他?
死神说,永远不要相信女人这种没有心的生物,她们只会践踏你的真心……
沉浸在痛苦回忆里的战斯寒,下颚线紧紧绷起。
黑眸变得猩红幽深,令人心悸。
所以,他从来没有打算跟任何女人讲心。
苏落见战斯寒听到她是孤儿,突然俊脸阴云密布,她不禁心头一喜。
难道他介意她的孤儿出生?
那太好了。
他如果嫌弃她是孤儿,那离婚的事,极有可能变得顺利。
苏落决定在自己的身世问题上,再多绕几嘴。
“爸,当时你和妈为什么会领养我呢?你和妈当时刚结婚,年纪轻轻就领养小孩,还挺少见的。”
当时父亲母亲其实才二十几岁,领养了她后,第二年生下弟弟。
按道理来说,一般去孤儿院领养小孩的,大多是结婚多年,不孕不育的夫妻。
像父亲母亲这样刚结婚的小年轻,就急着领养孩子当家长的,几乎没有。
苏落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被自己随口问了后,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当然……当然是看你长得可爱有趣,在孤儿院里没人照顾怪可怜的。虽然到我们家也只能吃粗茶淡饭,但好歹能吃饱。”
苏辰锟再次被戳中心虚的往事,一时之间有些舌头打结。
他是受人指使领养了苏落,也因此升职当了一个部门经理。
所以这些年,他很不喜欢旧事重提,生怕苏落知道她真正的身世。
苏辰锟连忙岔开话题,“大家快入席,都是孩子妈炒的家常小菜,不知道女婿能不能吃得惯?”
战斯寒被父女俩的对话拉回到现实。
在他看来,苏辰锟的领养理由,很不符合逻辑。
再加上苏辰锟躲闪的眼神,令他不禁怀疑,苏落被领养另有隐情。
但至少可以看出,苏家人对苏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太多坏心眼。
他们结婚后,苏家也没有仗着是他的亲家对他狮子大开口,是一个淳朴家庭。
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苏落一直都在努力赚外快,用他的名义帮扶娘家。
战斯寒平日事务太多,不会把脑细胞浪费在他认为不重要的事上。
对于苏落领养的疑问,不出几秒,就被他转得很快的脑子给过滤掉。
他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没多久,苏落再次瞠目结舌。
几个五星级酒店的服务生推着几车老百姓平时舍不得吃的贵价菜肴,进了他们家。
关键是,还有几瓶顶级的八二年拉菲,也被当场打开倒入醒酒器,端放到餐桌上。
“女婿太客气了,听说八二年拉菲都已经炒到十多万一瓶了,我们这是要一口喝掉好几十万啊。”
“岳父喜欢的话,多喝点。”
战斯寒身姿桀骜地入座,难得回应了一句。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苏落,既然今天岳父这么开心,你也陪岳父喝几杯。”
说着,他还亲手给苏落倒了一杯红酒。
“好啊,老公真贴心。”苏落绽开一道得体的笑容。
却笑不达心底。
不知道战斯寒,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他做事,从来都是带有明确的目的性,不会做无用功。
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酒杯里,深红的酒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苏落的脸色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丝。
甚至连端着酒杯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晚,她喝下红酒后,生不如死的时候,战斯寒无情地扭头离去。
他选择杜晚晚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
心在滴血!
苏落估计自己很可能是因为对红酒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才会看到红酒,就产生应激反应。
她拿起纸巾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想起身去舒缓一下对红酒的恐惧。
但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战斯寒有力地按回座位。
“不喝?”
战斯寒见苏落端着酒杯,看着红酒如临大敌,还以为她又是故意跟他对着干。
今天在公司里,苏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
现在在她的家人面前,她竟然还耍性子。
她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威严!
战斯寒英挺的身躯突然倾身而来,凌厉锋寒的俊脸凑到苏落的耳畔。
用仅仅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夹杂着威胁的薄烫气息,输入她的耳蜗,
“想尝尝用嘴喂酒的滋味?”
可恶,威胁她!
苏落紧了紧捏着酒杯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阵阵泛白。
真想把这杯酒泼到他的脸上。
他没有看到她现在满头冷汗,很难受吗?
是,他的眼里只有杜晚晚,根本就看不到她。
如果换了是杜晚晚出冷汗,他早就心疼坏了吧?
苏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顿时,后背又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丝,胃里犹如火烧。
但下一瞬,战斯寒又给她倒满一杯。
人家的男人都是护着自己的老婆,都是劝少喝点酒。
而他,竟然还一杯接一杯逼她喝,对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苏落的眼底隐隐有火光浮动。
他灌她酒,到底想干什么?
她陡然想到,白天当她提出要隐婚的时候,男人似乎很生气地说——
要对她进行一番深层次的思想教育。
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神,像极了密林中的兽王,想要惩治不服他统治的猎物。
苏落的心房紧缩成一团。
战斯寒今晚如此反常,难道是为了报复她今天的忤逆?
他打算在娘家对她进行所谓的“思想教育”,给她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