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看不到灯光和城市的轮廓,城堡在郊外森林的寂静之地。它的规模惊人,令人惊讶保存得如此完好,隐蔽。庞大的树冠郁郁葱葱,将城堡围绕在森林中央,哥特风的尖塔隐约可见,一道深堑的护城河将它与外界隔离,围绕着三分之二的建筑。
河水中竖立如巨人的石垛托起铁木悬桥,锁链横拉在城墙,让人感到岌岌可危,你会以为下一秒它就会从古老的城墙裂砖而出,将桥梁和行人摔得粉身碎骨。
奇异的是河水上泛着火光,一度吸引了她们的视线,直到直升机飞离那一地区。
直升机停在相距护城河50码外的简易停机坪。为了停泊直升机,这儿砍伐了一片大树留出椭圆形的草坪。
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甩在身后,两列石刻灯柱竖立在树林边缘,火炬造型的灯显得神秘而典雅,灯柱延伸向城堡作为一种向导。血姬和琴,卢西法紧跟在指挥官身后,他行色匆匆像是要尽快结束不耐烦的接待工作。大概,血姬快要把他逼疯了。
万一出现吸血鬼神经病,那就真是世间罕见的品种!疯人院应该为他的隆重展出收取昂贵费用,不失为增加经济收入的好点子。
说起隆重,森林中蜿蜒而过的河水围绕着城堡转了半圈,潺湲向东。河水上漂浮着一盏盏点着蜡烛的纸船,有人一直在河边放下它们。城墙和塔楼聚焦着柔和灯光,一点也不耀眼。长长的红绒波斯地毯,华丽地铺盖了整整三十码,从护城河外的桥梁一直铺进城堡。地毯旁,左边是一丛丛血色玫瑰花篮,右边是一丛丛白色玫瑰花篮夹道相迎。
而一群盛装艳抹的晚礼服女士和礼仪周周的燕尾服先生排列在花篮后等待着她们的队伍。
刚刚抵达护城河的桥梁前,“混乱”指挥官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前行接受赫鲁本伯爵在城堡前的尊贵礼遇。他恭敬地说:“公主殿下,我的职责完成。请前往城堡,主人正在等待你的到来。”
血姬趾高气扬地故意气他:“好的,退下吧!”
指挥官脸色不好看,被她们抛在脑后行注目礼。
琴瞪目结舌地压低声音说:“嘿,亲爱的,这完全是高规格接待国家元首的礼仪啊?他是有多喜欢你呀?要不要考虑嫁给他?”
听了琴的话,卢西法偷偷笑起来。血姬恶狠狠地瞪了琴一眼。她的眼神转移到了人群最前列的一位绅士。
赫鲁本伯爵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熨烫得笔直的白色衬衫系着银色领结,带着他城堡内的家族,仆人,卫队用盛大的外交礼节迎迓。走在红地毯上,梵卓族公主非常不安,琴一路都在窃笑。卢西法总算保持了冷静。
血姬突地牵起琴的手,用力地掐着手心,悄悄说:“机灵点!”
“机灵?人家像是在接待英国女王陛下一样。”琴嘟着嘴巴说,“我啥时候能有这样的待遇就好了。”
“呸,要不你去嫁给他?”
“啊?什么乱七八糟地……”
她俩的对话让卢西法想笑却不能笑场。就在这时,城堡上方轰然巨响,五彩斑斓,鲜艳欲滴的礼花窜上夜空,炸出玫瑰花海,璀璨星辰,盛大场面形同新年到来。这座城堡与它邪恶的称谓没有一丁点关系。
赫鲁本伯爵大步流星地从人群中走出来,风雅地做出迎接的礼仪:“欢迎尊敬的公主殿下!让我们为漂亮可爱,美丽温柔的公主鼓掌!”说完,他带动了城堡前的族群为血姬拍手喝彩!
血姬油然生起感激之心,匈牙利伯爵真的非常在意她,做出了许多细致准备,整个盛况隆重的现场铺排都是为了迎接她。
“谢谢伯爵大人!”公主也行屈膝礼,然后淑女一般地伸出了手。“这一切真是太让我受宠若惊!”
伯爵半蹲下身,绅士地握住她的手亲吻,欧洲贵族的礼节在他身上彰显无遗。
琴好奇地注视血姬在淑女状态下的完美礼仪,她憋着笑意装作痴痴地看着赫鲁本伯爵,为他的魅力深深吸引。其实她心里在讽刺:他的穿着怎么像个高档餐厅的服务员一样?以东方人的判定,他打扮得像宫廷里服务贵族王爵的高级总管。
她为自己的想法忍俊不止,垂眸微微地笑起来,那一霎,伯爵正朝她看过来,很意外。
伯爵拉着血姬的手问:“还未请教,公主殿下旁边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血姬抽回手,介绍道:“她是琴,我的亲密伙伴。”她特别强调了“亲密”的意思。
伯爵用欣赏地目光看着琴,快速地扫了一遍她的容颜和身材,赞美道:“气质出众的琴女士,你好!”他礼貌地伸出手去接琴的手。
琴收敛笑意,高傲地抬起手背,血姬惊讶地看向琴。赫鲁本伯爵在琴的手背行吻手礼后,目光转回血姬身上。“琴是你的保镖,还是朋友?”
公主神秘地笑了笑,套近乎地拍了拍伯爵的手臂:“你猜猜看?我可告诉你,她是我最亲密地伙伴!”
伯爵并没有刨根问底,向身后的人群拍了下手:“我提议再度以掌声欢迎造访城堡的公主殿下!”
赫鲁本是城堡内身份最高贵的领主,虽然只是世袭伯爵的爵位,但却是梵卓族仅存世上的三位碧骸大长老之一。由于公主的恳请,他正在秘密追查摩厉迪亲王的下落,暗访19世纪以来密党权贵的大范围失踪事件。
说实在话,撇开他对血姬的一见钟情不说,的确帮血姬解决了不少麻烦。
眼前这一刻,伯爵深情地伸出手摊开手心,血姬温柔地将手放上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转身说:“亲爱的公主殿下,欢迎你光临我的城堡,请!”
“我敢不来吗?你扣留着我的伙伴,而且只要打个响指,就会让他俩烟消云散。”血姬调皮地带着笑容,讽刺地回敬了他一句。
伯爵的脸上有一丝尴尬。“我是怕公主殿下太忙碌,抽不出空来我的城堡。我对公主的邀请和问候,从来没有得到及时回应,我实在是着急了。请原谅我的唐突!”
城堡前盛装的女士和先生们主动让出一条道,血姬挽着赫鲁本伯爵,琴和卢西法跟随在后边走过红地毯。
卢西法无法忘记吸血鬼们聚焦在他身上的敌视眼神,有的还发出威胁地低频尖嘶。狼人干脆抬起高昂的头颅,雄赳赳地跟随在血姬身后。听到族群中有不和谐的声音,伯爵伸出了一只手高举起来,那些不礼貌地声音马上消失了。
伊丽莎白•巴斯瑞城堡里,伯爵是唯一的主人,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威,没人敢违逆。
他们走进可以并排过两辆马车的城门,厚重结实的巨大岩石组成了城墙。耸立的塔楼与城墙是坚固地防御象征,古朴久远的城堡在寂静中述说历史。漫长岁月中,城堡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雨飘摇,成为储存记忆的见证人。
城堡里,煤油灯和火把随处可见,里边的照明以古老方法维系,有一些花坛中也埋藏着接通电源的景观地灯,微弱光线交叉映射着绿化。通过结构森严的城门,具有防御性质的尖齿铁闸与射箭槽、陷阱屠坑令人毛骨悚然,走进去后,里边是豁然开朗的下层庭院,有提供客人坐骑休息的马厩。
血姬和琴、卢西法的眼神绽放异彩,投向庭院内用草坪,步道分隔的花坛。
姑娘们快走几步就存身在色泽鲜艳,许多名贵罕见品种的玫瑰花海:香槟玫瑰,黑玫瑰,蓝色妖姬,绛紫色路易十四,血红、粉红、橙黄、青绿……七彩缤纷,竞相斗艳。女性总是喜爱鲜花的,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血姬与琴拿出手机自拍,但是为了在伯爵以及他的家族成员前显得淑女端庄,收敛了许多。
穿梭在花海中进入城堡中心,伯爵很骄傲地介绍:“如果公主喜欢,这里的所有名贵品种,我会让我的花匠造访你的福尔町爵邸,为你种植它们。”
“不必麻烦,感谢伯爵的好意。”血姬微微颔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边走边回头看向卢西法介绍道,“我的忠心狼人卫士,他在森林聚居地时非常善于种植花卉,而且福尔町也有种植蔷薇花,我会购买名贵品种,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伯爵的好意被血姬谢绝,一定也不生气。他对待梵卓族公主总是有足够的耐心,保持绅士风度。从另一种角度看,他在城堡内遍种玫瑰花附庸风雅,让城堡没那么阴晦恐怖,也算是非常好的举措。
“请问伯爵大人,伊丽莎白•巴斯瑞女伯爵是你的祖先吗?你难道是她的子嗣?所以才将城堡的名称继承下来?又或者这座城堡真是女伯爵的遗产?”血姬不想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局促紧张,所以随意找了个话题来询问。
伯爵怔忡了一下,抬头哈哈大笑:“噢,不,她只是我的远房亲戚。我是碧骸大长老,我甚至比她活得更长。我对她的悲哀结局感到难过,因此在短暂的世纪将城堡命名为她的名称。而且她的城堡并不在匈牙利,有人说她是16世纪最恐怖血腥的女伯爵,可是如果用血族的眼光来评判,她只是毫无节制地崇尚杀戮,嗜血,为了永葆青春每天都需要泡浴在少女的鲜血中。在古代,几乎每个女性吸血鬼都这样做。她只是不幸被揭露了而已!况且,这世间的吸血鬼,存活得越长,杀的人就越多,难道不是吗?”
“请原谅我的无知!”血姬附和地笑了起来:“不过,我没有那样做。我维系了半个世纪,绝大多数情况都是环保饮食。我希望你也那样做。在欧洲血族会议之后的见面中,你似乎答应过我。”
“不,你聪明好学,很有探知精神。古利特曾经告诉我,你在魔法领域上废寝忘食地求知,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伯爵用赞美地语气奉承她。
“我想,他是说我贪得无厌吧?”听到大长老的名字,血姬带着点鄙夷地自嘲。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导致关系恶劣到这个地步。”他遗憾地回答,“我也不想知道。至于你说的环保主义饮食,我已经在城堡里推行,至少在匈牙利的族群,我能够做到。”
离开庭院,一位管家模样的梵卓族成员往前走快一步,引领她们走进了城堡,富丽堂皇的建筑内部似出水芙蓉般展现在眼前。客人们不自主地仰起头观赏,惊叹艺术的美轮美奂。
精心研磨的石壁构成整个沉厚,凝重的空间,就连血族都能感到几分压抑,装饰昂贵的浮雕和壁画举目可见,六根古典重叠圆柱支撑着庄严瑰丽的穹顶,墙面上是硕长的拱形玻璃窗,磨砂玻璃的一半贴着缤纷色彩的玻璃纸。
墙壁上的火炬在微风中闪烁不定,壁画下每隔十码有一副空置的中世纪骑士重盔甲手持各种古代武器。
漫步其间,感受到的是极致奢华,放荡不羁的布洛克风格与阴森沉重的哥特式风格完美交融。
血姬突发奇想:有一天,她也要买下一处王爵皇室的古堡,来充作她和敬轩,琴的度假胜地。这么想了想,她就兴致勃勃,心情愉悦了许多。